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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女眷窃窃私语幽幽传入她耳,温泠月在园子里寻着方才落荒而逃的元如颂,心里又开始构思这园子是个没来过的,也不知哪有好玩的。

绕过几座莫名的楼阁,有宫人捧着什么走过,她拨开垂下的藤蔓,某个瞬间似乎看见元如颂的背影,可纵身拐入那条小道,见到之人并非元如颂,而是另一张熟悉的脸。

她顿时心一紧,幸好周遭并无旁人,那人鹤立在青石砖墙下,抬头同墙沿上的一只猫咪对视,没有察觉她的出现。

温泠月捏紧袖子,终究还是走上前去。

待她走近,那人仍旧没有朝她的方向看来。橘色的小猫沐浴在和煦日光下,阳光将她的绒毛照得纤弱,令她担忧下一瞬便要融于光里。

“泠泠,怎么来这里了?”男人接过从墙边跃下的猫,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安抚,侧眸朝她报以温和的笑。

姑娘只知摇头,有些犹豫,而他却先行开口:“莫不是特意来寻我?”

抬首时骤然撞入他略带揶揄的笑眸里,见了自己手足无措的倒影,才恍然而知他是在开玩笑。

“请问裴大人可有看见阿颂?”

要说同他们三小无猜都相识者,自然还有裴钰一个。作为和善宽厚的邻家兄长,连张扬的元如颂在他面前都和顺了些。

当初裴钰去江南书院不告而别,所有人都在替温泠月惋惜——众人皆道温三喜爱裴钰,这一走,可要伤心透了。

只有元如颂不以为意,挑起一根糖条便牵着温泠月远离悠悠众口。

他的手在猫背上自上而下轻抚,猫咪被哄得舒服,竟打了个哈欠。而他依旧是那副小菩萨的神态,“见过,方才从另一条道去吃茶歇了。”

下颌向对面的那条小路轻扬,温泠月得了答案自然不便久留,道了谢后便欲离开。

可刚转了一半的身子被他蓦然启唇说出的话顿住,他一字一句,“我相信你,泠泠。”

温泠月怔在原地,有几分不解地回头看他。

男人身姿挺拔,如雪杉,如松柏。

面上一贯的谦和却不令其显得刚正无情,实乃玉京闺阁姑娘的白月光本人。

“上次你说的事,我信。”他弯腰放开不安的猫儿,再度挺起腰身时说:“偏见确会带跑判断,是我失言了。”

“太子殿下……实乃顶天立地之人。”

温泠月听得一愣一愣,其实她连之前说了什么话都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那日在刑部,我知殿下带你来的意思,原本还担忧你嫁入东宫是否是最佳选择,但我想……幼时的泠泠终究也是长大了。”

“裴……阿钰哥哥?”她向来嘴笨,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些什么,于是掂量了一分,只是唤出那个独属于小时候的名讳。

他倾身上前,抬起的手最终落在少女毛茸茸的头顶,但却在发丝上端停顿,没有触到那里的柔软。

恰到好处的停顿,是他作为臣的最后一丝理智。

“其实是我要离京一段时日。”他敞开一个笑,远处草丛里藏匿的猫儿探出个头,眼睛好奇地眨啊眨。

“朝廷给你指派了新官职吗?”

裴钰缓缓摇摇头,眼中又闪过一丝凌厉,“沈氏一案不曾了结,那日殿下的启发十分明确,沈夫人的钱财来由我也理当去查清才是,否则于朝廷也是一重隐患。”

须臾,他又低喃了一句什么,温泠月没有听到,但大抵也是涉及朝政,她无甚兴趣。

倒是那只猫迟迟不离,叫温泠月觉得有趣。

东宫里没有猫,因为有人养了一只金丝雀。

温泠月神游本领强大,她脑子里瞬间展开那只可怜巴巴的受伤金丝雀,被那个死阎王囚禁在笼中的模样。

曾几何时她偷跑的模样也像极了那只金丝雀。

眼前的裴钰有公在身可以跑。

但是她跑不掉,那个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也跑不掉。

貌若深思实则被猫儿吸引了的温泠月叫裴钰觉得有趣,他是释怀了,可……

太子的面容浮现,他心生敬畏,传闻中的杀人魔,无情无义的东宫。竟能将温泠月依旧保留这副天真的模样。

他的能力无人能诟病,甚至在他心里暗暗思索着……

也就是方才他低喃的那一句:

“宫中内贼是谁,兴许殿下本身知晓,只是……只是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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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颗杏仁

拜别了裴钰,她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温泠月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见裴钰,其实人各有路,自己走自己的罢了。

她知裴钰去江南书院是对他来说最好的路,再说她们本身无关,更不可能怨恨什么。只是当年会可惜少了一个玩伴。

而现在,他们身份悬殊,也不必惦念儿时多少的交情,有过便是最好的了。

只是……

元如颂怎么比那受惊了的兔子跑的还快。

回到画园时,许多姑娘已经物色好了入眼的景儿开始动起笔来。

这场画宴明面儿上是联络贵女们情谊的小宴,若敞开了说,若是有意,也未尝不可叫贵女们同京中未婚世子结交。

毕竟平素能见外男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

虽说到场男子不多,只寥寥几人,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除了傅沉砚这尊意料之外的大佛,竟连温泠月的大哥都稀奇的到场了。

按说他本没必要来,毕竟这事儿同翰林院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但他此行前来,确实有些不能为人道出的缘由。

剩下的便是些家世显赫但游手好闲的世子爷。

有一姑娘刚画了一根弯枝,却意外瞥见一抹人影,惊地嘴都快合不拢,连墨笔歪了一道都顾不上,忙侧身朝身旁的伙伴道:“真稀奇,你瞧,那个抱着画板的女子是谁?”

被问的姑娘揉了揉眼,反复确认才敢低声应,“莫不是……乐清公主?”

皇室复杂,但她们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乐清公主最是跋扈张扬,对骑射一类尤为偏爱,本领也是一顶一的好手,虽说只是出于个人爱好,但承着一个公主之名能做到如此实为不易。

这种纸上功夫,她向来不在意。

“这种场合她怎么会来?”

越来越多姑娘窸窣议论,直到傅思燕的眼神轻飘飘地甩来,才有所收敛。

温泠月咬着笔根对着一株玫红的山茶细细思量,没听见周遭的骤静,而拂来的一阵风里夹杂着直爽的白檀香,转眼的功夫便搅乱了刚刚稳定下的山茶。

温泠月朝落座的女子看去,短短几下的注视和那几分相似的面容,令她迅速回忆出这是傅沉砚那个对她有莫名敌意的妹妹。

“山茶还不错。”傅思燕没头没尾的砸出这么一句。

“乐清公主?”

温泠月怕记错对方名讳,话音缓慢地拖拽,那人饶有兴致地在纸上涂抹了几笔后便侧眸看向她。

“上回我问你的话还没答呢,皇、嫂。”

傅思燕勾起一个挑衅般的笑,嘴角弯地恣意,视线若刺骨的冰锥,仔细盯着温泠月的每一个表情,直勾勾地问着。

她语气嚣张,温泠月回望她时并不怯懦,视线和她刚好在半空碰上,却没有着急开口。

反而捏着笔回头继续在自己的画板上施墨,又调了些许水粉,掂量了一瞬,刚巧一枚山茶花瓣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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