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正于大计亦是有利而无弊!可是圣上当前,崇宁长公主也不敢举止太过点眼,只轻轻啜泣两声,故意让附马听见,好让他明白她心疼弟弟的心思。
而秦纶此时完全未将长公主放入眼中,他只知道绝不能让女儿跳第二次火坑!当初是他贪功,是他无能,害得她们娘俩往将军府那个火坑里跳。虽说十多年下来,表面看上去穆阎待菁娘不错,可秦纶认为菁娘喜欢的,始终是他这种志趣高雅的读书人,而不是那种莽夫!
是的,不管是甜水镇里那些屠猪宰牛的屠夫,还是穆阎这种上阵杀敌的大将军,在秦纶的眼里,他们都是上得不台面儿的莽夫!
菁娘已然迫于生计嫁与了不适宜的人,秦纶不能让女儿也嫁与个不适宜的人。虽说景王不是武夫,可他终归也是个杀人如麻的。
秦纶见皇上已有动摇,便晓之以理:“皇兄,以微臣之见,这位穆家姑娘与景王并不熟识,救他仅是出于对旁人的善意,并非景王认为的待他好。不然皇兄可以问问这位穆姑娘,若今日换作是任何一位皇亲或是大臣,她是否都愿意出手相助?”
说完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佩玖,连梁文帝也开口问道:“那穆姑娘,你到底是因着对方是景王才相救,还是换作任何一人,你都愿意仗义相救?”
这问题,分明是道送分儿题啊。难道佩玖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换成其它人就不救了么?那她的仗义之心是多狭隘。故而佩玖依礼跪到御前,思量也未思量的便答道:“回皇上,换作任何人,民女能救都会救。”
闻听此言,景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也很快寻得另一条路,出言夸赞起:“皇兄,臣弟欣赏的便是穆姑娘这种大义的女子!她心存善念,故而一视同仁,这样的女子,正如先王妃啊!臣弟若是错过了这么好的姑娘,怕是……怕是终生都要沉浸于痛失先王妃的痛苦之中了……皇兄……呜……”
闻听这段悲切,佩玖不禁打了个寒颤,神色复杂。梁文帝则再次蹙眉,陷入两难境地。
然而秦纶既有决心,便不会轻易退让,景王以装哭卖惨来博得皇帝同情,那他便要以国之大义来敲醒皇帝!
“皇兄,景王痛惜先王妃,可见景王是个长情之人。然而穆家姑娘就是穆家姑娘,不是先王妃再世,也不是先王妃的替代品,景王若以她似先王妃而求娶,则对穆家不公。况且先一步求娶穆家姑娘的那位冯姓传胪,虽官职卑微,却也是食天子俸禄的大梁臣子!古训有道是,君不可夺臣之妻。而景王身为皇族一员,一言一行亦代表着皇家威严,帝王兄弟与臣子争妻,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附马的慷慨陈词,与先前景王的哭哭啼啼形成了鲜明对比。而景王听完这洋洋纚纚的一段说教,已是按耐不住心下郁愤!当即转过头来直对上附马,反驳道:“穆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并非那姓冯的家眷!”
“可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冯公子提亲在前,若非边关战事突然生变,皇兄早便下旨赐婚了!”此时秦纶心中,哪怕佩玖真的嫁给那个不知品性如何的冯公子,也远远好过心爱之人都保不住的景王。
“你……”景王心里发狠,气的咬牙切齿!可碍于跪在身边的是他姐夫,也不敢太过僭越,生生将那团子邪火压下,没将那难听的话说出口彻底撕破脸面。但景王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抬头瞪了眼身后的崇宁长公主,大有管管你家夫君之意。
崇宁长公主眼下也是进退维谷,左右两难。一个是本就心中有愧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己深爱的亲附马,要她说哪个的是?何况即便对附马有微词,她也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儿让驸马面上难堪,故而她始终一句话也未说,做了个局外之人。
眼见景王与附马为了自己吵成这般,佩玖一时竟分不清应该支持谁,反对谁……两个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人。
见气氛演变至此,圣上亦是头疼,以手扶额,他才突然想起何不问问人家姑娘自己的心意?
“穆姑娘,”圣上睨着依旧跪于面前的佩玖,一脸慈祥的问道:“你对自己的亲事,如何看呐?”
佩玖忙羞愧埋下头,低声喃道:“回皇上,民女的亲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
不管是景王,还是冯卿臣,佩玖都不会嫁,然她却无法当着景王的面儿将话说的这般决绝,好似她不知好歹不识抬举似的。故而推至父母身上,便是一身轻松。
“嗯。”圣上捊着胡子点点头,心道也对,一个丫头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么。权衡过后,圣上终是决定道:“此事待回京后,朕亲自问过穆将军,及那位冯姓儒生后,再做定夺!”
话毕,景王原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皇上朝他和附马这边挥了挥手,接着听圣上说了一句:“朕乏了,都退下吧。”
行过礼后,众人起身退出,梁文帝却又对着穆景行的后身儿唤了句:“穆爱卿留下。”
“是。”穆景行调头回来。其它人暗暗用余光向后斜了一眼,带着一丝不安,但还是乖顺的出了帐子。
大哥留在帐内,佩玖担心景王趁机找她说话,便在景王还驻步关心皇上为何单独留下穆景行时,快步出了帐子,跑回自己的营帐。
景王缓过神儿来时找佩玖,果然找她不见。想到她与穆家另一姑娘同营帐而居,只得将找她说几句的念头作罢。
御帐内,众人退下后,梁文帝终是露出一脸的轻松。然后指了指下手的椅子,“爱卿,坐吧。”
“谢皇上。”穆景行没多客套,坐在了椅子上。他抬头认真的等着皇上开口,他知道皇上留他下来定是有要事要问。
果然梁文帝苦笑一声,带出一些无奈:“呵呵,如今外人皆退下了,朕想跟爱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说这话时,圣上恳切的望着穆景行,竟只如个长辈,而毫无君尊臣卑之感。
这反倒让穆景行觉出一丝惶恐,他拱手颔首道:“皇上,先前退下的皆是皇上的亲人,微臣才是这里唯一的外人。”
“哎~”梁文帝抬手,亲自将穆景行的双手按下,示意他无需拘礼,并道:“爱卿满门,皆是为大梁鞠躬尽瘁的勇士忠良,亦是朕最信任之人!有时这亲疏之别,并非只看那一丝血脉。亲兄弟亲父子间,为了皇位大打出手自相残杀的,还少吗?”
穆景行抬头看着帝王,竟徒然生出些怜悯。至高无上,却是孤家寡人。跟着,他也只轻轻叹息一声。
梁文帝则带出正题:“爱卿,朕留下你,是想听听你对今日林中行刺的看法。”
穆景行低头苦笑一声,显露出为难:“呵,若是没有皇上先前的几句话,臣大约只会将景王与六皇子所说的事件经过,再复述一遍作为回答。可是既然皇上说想与臣掏心窝子,那臣便想问上一句,皇上是想听伯埙仲篪,和气致祥的回答,还是想听真相?”
梁文帝蓦地怔住。他的确料到能从穆景行的口中再套问出些什么,可他未想穆景行会如此直白。
“自然是想听真相!”梁文帝笃定道。
“想听真相,那臣得先请皇上恕臣冒犯皇亲之罪。”说这话时,穆景行坐在椅子上作了一揖。
“爱卿大可放心直言,朕保证,不论你所说为何,朕定不追究你冒犯之责!”
有了皇上的承诺,这下穆景行便完全放了开来,开口第一句便是:“皇上,刺客自始至终都只有六皇子一个目标,最后的那支箭,亦是射向六皇子,并非景王!”
梁文帝愣了下,“那景王是……”
“景王在刻意避嫌。”穆景行接着他的话说道。
“皇上, 今日林中刺杀六皇子的刺客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