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萧野实在无法理解,时家这么有钱,怎么会给时遥住这种连仓库都不如的屋子,跟坐牢似的。
旁边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时遥是真的累了。
萧野确定时遥睡着了,轻轻低头看去,才进被窝没一会,时遥额上就出了汗,呼吸也不像之前睡着时平缓,有点重。
他伸手,往时遥额上探了探,体温略略有些高。
难怪他在那个书桌上看到了一版开了的退烧药。
可萧野不确定时遥吃了没有。
“时遥?”萧野轻轻叫了他一声,“你吃药没有?”
时遥勉强睁开眼,看了眼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他记得自己把药吐出来了。
萧野伸手将那版药拿了过来,又朝四周看了眼,没有看到水。
“时遥,你应该在发低烧,需要吃药,你家里哪里有水?”
时遥重新闭上眼,将脸埋在被子里,“不吃药。”
声音闷在被子里,朦朦胧胧,加上低低的语调,很像在撒娇。
萧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把时遥的头捞了出来,将被子压在他的下巴那里,“不要闷在里面。”
“药也要吃。”
他刚想自己出去找热水,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萧野。”
是时知远的声音。
保安看监控,发现有人溜了进来,可他知道萧野跟时遥认识,拿不准该怎么办,就问了时知远,要不要报警。
刚好王管家说了时遥发低烧的事,他就跟时擎峰找了个借口说出去陪酒局,赶了回来。
时知远的声音响起,刚刚还赖在萧野身边撒娇的时遥撑着坐起身。
时遥眼里刚才迷糊的困意消散,淡声道:“那是我哥,应该是知道你翻窗进来了。”
他不能让萧野卷进这些乌烟瘴气的事中。
时遥挪到床边准备去开门,脚刚踩进鞋里,忽然被人拦腰按进了被窝。
“你在发烧,好好躺着。”萧野很霸道,将被子重新给人盖好,“今天是我联系的你哥,也是你哥发消息说你被罚跪了。”
再说,时知远在门口叫的是他的名字,没道理让时遥下床。
萧野打开门,跟时知远在走廊面面相对。
时知远看着对方警惕的眼神,只觉得头疼,“萧野,要不是我拦着,保安已经报警把你抓起来了知道吗?”
他知道时遥对萧野的重视,也知道两人现在闹了矛盾,告诉萧野时遥被罚跪,只是为了让萧野更心疼时遥,不是让人来闯时家的门的。
萧野一点没被威胁到,反而冷笑一声:“你们爱报警就报警,我倒是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还有家庭惩罚孩子用罚跪的,再说,时遥根本不可能比赛作弊,你们纯粹就是想找个由头体罚时遥。”
“时家好歹是一个上市公司,就这么点格局吗?听说你们今天一直在操心股票的事,要是给孩子罚跪的事情传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你们公司的形象。”
看时家对待时遥在网上的舆论的方式就可以看出来,时家只一味地压消息,试图将舆论对公司的影响降低到最小,而不是澄清,替时遥证明清白。
更离谱的是,时家公司请了一堆公关团队,说时遥的个人行为跟时氏没有任何关系。
他看了都寒心。
对付这种商人,谈感情没有丝毫用处,他们眼里只是钱。
时知远没想到萧野反倒威胁起自己来,不过也没办法反驳,他爸现在都在公司开紧急会议,言语间却丝毫没想着给时遥澄清。
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道:“有另外一拨人也在向美术大赛举办方施压要完整监控,不会是你干的吧?”
他调查过萧野的背景,的确有这个资本插手。
“你应该知道时家也在要监控,为什么还拦着?”
关键是,萧野还真的拦截成功了,一个小时前,时知远被举办方告知监控坏了,无法向时家提供。
之前联络的时候,举办方可不是这么说的,摆明是另一方把这个监控截走了。
萧野靠在墙边,语气嘲讽:“我不信你们看不出来网上这个掐头去尾的视频是谁搞出来的。”
时遥丢了这个第一的位置,直接的获利者是谁,谁就是始作俑者。
这种情况,他绝对不会把证明时遥清白的东西交给时家人。
这话让时知远第一次认真打量面前的人。
一副简单至极的装扮,很年轻,眼神坚毅,透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向上的劲。
萧野跟时遥,完全是两个性子。
萧野见时知远突然沉默,也不想再跟人废话,“你们家哪里有热水,时遥发烧了,先吃点药看会不会退烧。”
“时遥不喜欢吃药。”时知远打了个电话,“等会家庭医生会过来给时遥输液,我爸也很可能会赶回来,我劝你在他回来之前离开。”
萧野刚想说什么,时知远打断了他,“我爸要是看到你在,对时遥只会更生气。”
萧野看着旁边紧闭的门扉,抿了抿唇,“你们是时遥的家人,为什么这么对他?”
住这么破的房间,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时遥是错的,还罚跪导致时遥发烧。
甚至连时宇恒都能借着时家父母欺负到时遥头上。
他第一次见有父母这样对待自己亲生孩子的。
萧野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没有之前咄咄逼人,罕见地放低语气,显然是想让时知远多为时遥考虑一些。
时知远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改变不了爸妈的想法。”
他才欧刚回国没多久,根基不稳,能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庇护时遥,让时遥过得开心一点。
可是,无论怎么做,都抵消不了时擎峰和刘雯丽因为固执的观念对时遥造成的伤害。
萧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个回答,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既然你们这么对时遥,我可以把人带走。”
都是成年人,没道理离了谁不能活。
时知远抬头,静静看着萧野,“你觉得,时遥为什么自己不离开?”
“他想上a大,想跟着方教授学习,之后还想在a大读研,跟教授一样当一个老师。”
其中任何一环,时遥的父母身份,加上时家现在的权势,阻止时遥轻而易举。
甚至,他回国后听说时遥在高三的时候就试图脱离时家,可代价是收留他的同学转校,那家人连夜搬离了a市。
从此,时遥不敢再赌。
走廊一时安静下来,头顶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寂静无声。
“萧野,时遥不是软弱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时知远开口,“你想做的,不一定是时遥想要的。”
萧野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时遥是什么样的人,两人的相处中,一直是时遥占据主动权。
他改变不了时遥。
等萧野回去的时候,时遥已经睡着了。
他手里拿着时知远给的化瘀的膏药,时知远说跪了几个小时,希望萧野在走之前给时遥膝盖上个药。
萧野看着时遥的睡颜,蹲在床边,小心地掀开被子,时遥穿的裤子一向宽松,加上时遥瘦,很轻松地将裤子撩到了膝盖处。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萧野还是不由心中一紧。
膝盖处紫红一片,已经肿了起来,衬着旁边完好的肌肤,狰狞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