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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小姑娘老半天不出声,惹得郎君扬眉。

“不会吗?”谢青轻轻一笑,“不会便罢了。”

沈香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轻易就放过自己,她还以为郎君会逼她做小女儿情态。

白皙修长的指节摊开,几枚铜板递于小贩,谢青买了个兔子的糖给她。

沈香还没来得及尝甜味儿,风吹过来一句惹人心尖子发痒的话:“改日,为兄再慢慢教你。”

嗯?什么什么?沈香有点点发懵。

“咻!”

尖锐的爆破声惊扰人耳,引去了沈香所有目光。

墨黑的天穹徒然刺入几星银芒,璀璨长尾丝缕殆尽,炸出满目艳冶的金莲烟花!

沈香的杏眼一下子被流光点亮,她脸上笑意渐起,亲昵地扯了扯谢青的衣袖:“您看!多漂亮!”

“是,很漂亮。”郎君温柔地答话。

殊不知,他含笑,面向的是沈香。

人间风月于谢青何干呢?他冷心冷肺,难容世情。目之所及之处,唯有小香。

今夜玩得实在劳累,沈香回客舍,沾榻就睡。

隔壁,谢青刚欲解衣袍,复而又抵上长指按住衣领,他去了一趟沈香的厢房。

本想着,若人睡下了,就明日打扰。岂料小姑娘郎君当惯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门忘了上闩,门缝处一只海珠绣鞋微微翘起,随着小娘子熟睡的呼吸,一颤一颤。

没规矩,略伤眼。

却隐隐撩拨人心,容易诱宵小作恶。

谢青扶额,烂摊子还得他收拾么?

叹一口气,谢青入内,小心帮沈香掩门上闩。

再淡淡瞥了一眼窗棂,此处乃第三层楼,等闲攀不了窗,他可以跳窗离去。

指节刚搭上木窗,身后恰好传来细微的哼声——“热。”

他回眸,原是沈香嫌闷,踢翻了薄被。

谢青头疼更甚,无奈地笑。缘何小娘子睡相这般磕碜,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心里责怪,身子却依然行去,小心翼翼为她盖好了锦被。

没等谢青起身,腕骨却被人用力一牵……是沈香半睡半醒间,攀扯住了他薄凉的臂骨。

柔软的指腹似蓬松的猫尾,软绵绵地圈了一层。

小姑娘似是在梦里捧抱一盆冰鉴,喜不自胜。

她美滋滋挨上去,轻轻蹭了下,又一下。

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拉扯谢青,怎样都不放。

她头一次这样莽撞且唐突,执意要谢青作陪。虽是梦中。

谢青不愿吵醒她,若沈香见到他深更半夜潜入姑娘家的寝房,她该多惊骇呢?

即便谢青算不上正人君子,也该装一装的。

他无奈地坐到榻侧,思忖脱身之法。

床榻一侧被褥下陷,小姑娘顺势滚过来,靠谢青更紧了。

“……”郎君支额,苦恼。

沈香梦里眼见着消暑的冰鉴这样有自觉,还知主人家的不便,自个儿挨靠过来,她更为欢喜了。

她娇娇地凑上,把细嫩的小脸贴在谢青的腕上,像是要奖励宝物,她噘嘴,小心地啄吻了一下。

山桃似的小嘴轻贴上郎君的手骨,全是捉弄的意味。

“嘶——”

谢青脊骨僵了一瞬,呼吸一窒。

幸而她没有要吃冰鉴里的软冰的意思,否则湿舌裹挟住郎君的修长指骨,又该是何等春情缭乱。

夜幕之下,世情暧昧,言行勾惹,小娘子却浑然不自知。

她很坏。

很坏。

谢青阖上一双精致的凤眸,微微抿起唇瓣。

他很不适,头一回受人摆布,教她挑唆起了杀性与邪念。

往常这时,谢青定会寻上无恶不作的死囚或是犯罪的歹人,亲手了结人的性命,逼他们轮回。这般,才能勉强消除一下蠢蠢欲动的燥郁。

于他而言,善恶都好。

只是杀恶人,更符合肉眼凡胎的常人所为。

沈香说过,有缘有故,才能去做。

既如此,杀人惩恶,也属事出有因。

能看到血花飞舞……

谢青心下难得温情,他看了沈香一眼,牵起一丝笑。

好在,他在沈香面前的笑容是自然而然显露的,不似外人前,他要临摹无数次,才能极力完美扮演好一个清风劲节的温柔贵公子。

他哄她入睡,隐约记起旧事。

十五年前,父母为了家国,死在了战场。

谢老将军以君命为重,长年不居家,母亲爱重父亲,又擅骑射,也随他远赴战场。

谢青从一出生就被落下了,他跟着祖母长大。

外人都道谢家忠心,唯有谢青知道。这份赞誉,是他吃了无数“强忍孤独”的苦头才换来的。

谢青被父母“丢弃”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十五年前,他们完全不要他了。

宁愿死在外面,也不归家。

谢青想,幸好他麻木了,亦不会难过。父母亲于他而言,应当也可有可无。

但那一晚,他还是徒然升起了杀心,出了家宅。

谢家本就是几代武将,谢青自小习武。于人前,他彰显叛逆,倒要摆出一副柔心弱骨的样貌,借以报复父母,让人背地里惋惜谢家“后继无人”。

谢青执弓,猎了一只獠牙山猪,又独自将其抬回后宅,开膛破肚。

他一贯很守礼,不会弄脏家宅的。但是今日任性,没有在外动手的闲情。

软刀割肉的畅快,可稍稍抑制他的躁心,容他不要伤人。

只可惜,鲜血淋漓的一幕,被彼时才五六岁的沈香撞破。

哦,是那个同他有婚约的孩子,算是他将来的妻子。

还这样小,哭起来,很难哄吧?

他看了一眼满手的血气,期盼着小姑娘扯嗓子哭。

谢青撩起衣袖,慢条斯理地擦拭血迹。垂下眼睫,微笑。

他想着,这样便不可怖了,能蛊惑孩子,教她不要大呼小叫。

为了应对外人,他再想一个天衣无缝的好理由,骗过他们。不如就说这是他的“一番孝心”,打算待会儿烤肉献给祖母吧。

彩衣娱亲,很合理。

哪知,沈香只是睁大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什么话都没说。她的腮帮子被胡桃仁儿塞满,一鼓一鼓,好似松尾灰鼠,吃得很香。

咽下这口吃食后,沈香从怀里摸出一块桂花糕,递到谢青唇边:“谢哥哥,猪肉有什么好吃的呀?吃这个。”

错愕间,他没防备,一下子被小孩儿塞入了甜糕。

他不嗜甜,也不喜人恣意妄为。

偏偏今日,谢青心情还好,没有发怒。

他微微一笑,歪了歪头,清朗的少年音传来:“你不去听戏吗?”

谢青记得山崎院里有堂会。

“不去,我特地来找你的!”沈香嘿嘿两声笑。

“为什么?”他困惑。

他记得,他和她不算相熟。

“老将军和夫人辞世了,你一定很难过,我怕你偷偷哭,想……想来安慰你。”只可惜判断失误,谢青并没有躲在人后,委屈哭泣。

一时缄默无言。

沈香又不舍得离去,她搜刮出所有家私,全是甜食,堆在谢青面前:“这些是我囤了很久的甜糕,我特地留着给你的。”

宝贵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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