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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的婢女,预备茶点来。

“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心情就好了。”南弦往他的杯盏里斟了香饮,又把一碟乳膏往前推了推,“书上不是写了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把这些委屈当作历练,就没有那么不平了。”

他捧着杯盏,慢慢啜了一口,良久长出一口气道:“道理我都明白,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不过与你说了半日,已经好了许多,多谢阿姐开导我。日后若再遇见难处,我可以再来找阿姐吗?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南弦平常为人看病,除了把脉开药,不包括陪聊。现在遇上他们一家,很多规矩无形中被打破了,只好认栽地点头,“小郎君若不见外,有心事就与我说吧。”

神域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多谢。其实很多事,我自己都能解决,只是缺个人倾诉罢了。”顿了顿又问,“阿姐想不想知道今日赴宴发生的种种?”

诸如男婚女嫁这种事,南弦原本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但他想说,她也只好打起精神听着。

于是他娓娓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抚着额头说:“我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奇怪的,但到了褚家女郎耳朵里,竟像个天大的笑话,弄得大家都很尴尬。这样也好,我不用费心推辞了,褚家的女郎不能成,白家的自然也无从说起。”语毕抬了抬眼,那双幽深的眼眸望向对面的人,忽然叫了声阿姐。

南弦“嗯”了声,一时没听明白,茫然道:“什么?”

却见他笑着,缓缓摇了摇头,重又调转了话题,“阿姐近日受宫中传召了吗?何时再入宫看诊?”

圣上既然下令让她调理宫中贵人娘子的身体,当然是要进宫的。南弦道:“皇后殿下让人传令来,今后每隔五日入宫一趟,为娘子们请脉。”

神域笑道:“阿姐接诊都接到宫中去了,想必在城中更是名声大噪了吧?”

那倒是,慕名而来的人更多了,热心要为她做媒的人也更多了,大概算是好事吧。

转头看看时间,将近戌正了,南弦道:“小郎君若还觉得心口疼,我为你开两剂疏肝解郁的药吧。”

神域是不是真有病症,自己心里知道,闻言说不必了,“与阿姐畅谈几句,已经好多了,就不劳阿姐开方子了。”边说边起身,“叨扰半日,我也该回去了,阿姐留步吧。”

向外走上几步,忽然又顿住了步子,回身道:“我阿翁这几日见好,上回开的方子还剩一剂药,等阿姐有空时,千万记着再替他诊个脉。”

南弦道好,“我这里记着日子呢,你只管放心。”一面将人送到了大门外。

两个卫官在阶前牵马等着他,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复又含笑望了她一眼,方才策马往巷口去。

南弦这时终于松了口气,退回门内来,听见门房嘀咕不止:“这小冯翊王怎么恁地奇怪,自打结交了他,咱们家的门就关不严实了……”

细想想也是啊,他算得上建康城中最麻烦的病患了,不光身上有病要治,心里不痛快了,如今也归她治。

“把门拴好吧。”南弦叮嘱了一句,踅身返回后院了。

接下来两日,还是照常看诊,中晌太学博士家娘子带了个两岁的孩子来,说积了食,三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所幸南弦学过小儿推拿,还能帮着看一看。

正擦手上的胡麻油,忽然见允慈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扬着一封信,欢天喜地道:“阿兄来信了!”

南弦忙撂下手巾把信接过来,拆开看,信是上月寄出的,说南地的疫病已经控制住了,识谙已经奉召返回建康。算算时间,路上大概走了半个多月,至多再有一个月,必定到家了。

姐妹两个很高兴,毕竟家里人口少,难免冷清。阿翁不在了,外面有些事不好处置,要是识谙回来,就不用她们事事操心了。

允慈打算预先准备起来,“我上后厨吩咐曹娘去,让她和乡间的农户说好,留新鲜的茨菇给咱们。明日去市集看看,这时节白条肥美,可以买好养在缸里。”

南弦失笑,“还有一个月呢,急什么。”

反正识谙要回来了,迷茫的人生忽然有点盼头似的。

南弦也不去想太深层的东西,只是庆幸亲人能够团聚。上年过年他都不曾回来,这回应当不会再离京了吧!

黄历翻过一页,又到了进宫的日子,有了上回的经验,已经不再需要小冯翊王陪同了。皇后早早安排了谒者在宫门上候着,南弦的职责说白了就是调理后妃的身体,让她们更易受孕。自皇后到九嫔,每一位都有需求,只是皇后大度,命南弦先为底下命妇开方,自己则留待最后才看诊。

上回小试牛刀后,南弦在宫中积累起了一点名气。皇后的晕症,一剂药就好了,秦修华的唇风消退下去,施婕妤的两颈,也不像先前那样肿胀了。

小病症探路,后面才是正题,南弦被云夫人请入了弘化殿,仔仔细细掰扯了好半天。

三夫人之一的贵人云氏,是南疆敬献的美人,身上担负着南疆的厚望,亟需一个孩子来巩固与朝廷的联系。云夫人汉话说得不太好,勉强描述了自己手足凉,小腹摸上去总是不温暖的症状,咬着槽牙再三说“助孕、助孕”,比手画脚透露自己为了怀上孩子尝试过的奇怪偏方,比如活吃龟鳖之类,听得南弦寒毛炸立。

“先行暖宫,活血调经。”南弦温言安抚,开了覆盆子、赤芍药等,嘱咐加上三钱紫石英熬成汤药,“月事后第十一日开始服用,每日一剂,连服四日。”

只是这方子能不能顺利用上,就不确定了,毕竟还要经太医局查验,如果太医局觉得不妥,方子作废也就作废了。

勇于尝试的人尝试了,观望的人还在观望。南弦在后宫走了一圈,最后才去了皇后的含章殿。

对待皇后的身体,自然更要谨慎,再三确认了,有气滞血瘀的症候,南弦道:“家母早年留下过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则育麟方,以药剂配以督脉铺灸,或填药脐灸,或者可以试试。不过,单是殿下调理尚且不够,还需陛下同治……”

这话对于女郎来说,确实不好出口,皇后心下怎么能不明白,这么多年后宫无所出,问题绝不是出在后妃们身上。

“早年间,陛下在潜邸时有过一子。”皇后迟迟道,“不过没养住,夭折了,后来就……”直说圣上不成事,皇后也为难,最后只得含糊过去,“向娘子先为我调理吧,陛下那头,过后我再与他商议。”

这里正说着话,孙长御从殿外进来,轻声道:“殿下,卢娘子来了。”

皇后一听,方子都不看了,急忙吩咐将人请进来。

南弦牵袖蘸墨,起先也没留意进来的是什么人,直到听见那女郎的声音,觉得似曾相识,才转头望了一眼。

奉召进宫必定是打扮过的,那女郎傅着粉,点着唇,看上去容色秀丽,但饶是如此,南弦还是一眼认出来,正是她医治过的,豫州别驾家的姑娘。

别让她飞走。

豫州别驾卢长风生了六子一女, 这位女郎,正是他的独女。

因卢长风的祖母辈与褚家沾亲,已经算旁枝中的旁枝了, 平时虽然有来往, 但来往得不甚多, 渐渐就疏远了。这次忽然召见了卢家的女儿,这让阖家都十分惊诧。宫婢领进门,卢家女郎连头都不敢抬,怯生生向皇后请了安, 伏拜下去道了句:“恭请皇后殿下安康。”

皇后伸手将人搀起来, 笑着说:“彼时姑太夫人带你来过家里, 那时候你才三四岁光景, 我还送过一个风车给你呢。如今一晃多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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