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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殿下,刚刚截获了公主府的一封信。”

送信的人尚宿在驿站之?中无知无觉,手下并未将?信取来,而是誊写了一份,交由李牧澜定夺。

李牧澜从一叠账册之?中抬起头,烛光在高?耸的眉骨下投出一片阴影,本是个英武的年轻人,却因为常年蹙眉,显得有几分老成。

“确定是公主府的?”

“是,上头有公主的印章和春燳香的气味儿?,确实系公主的手笔。”

“念吧。”

手下将?信件从头到?尾念了一遍,李牧澜稍松了眉头。

信中内容看上去和自己的巡盐事务并不相干,不过是男女?情爱和可能会有洪灾之?类的忧心?。

不过虽与自己无干,但透露出来的信息也很?多了。

自己这位姑姑似乎养了一个很?不寻常的面首,甚至可以说是对他言听计从,而且这面首不在公主府里待着,反倒跑到?山南道来了,行迹着实可疑。

自己这位姑姑向来动作颇多,有先帝皇后的前车之?鉴,李牧澜一直对女?人没有放松半点警惕,更何况是和自己一起拥立父皇登基的李持月。

她插手此事怕是为着挣个美名和人心?所向,但若真有洪灾……这美名可不是这么好?挣的。

李牧澜揉着腕上菩提珠链,他并不打算阻止,甚至想上奏让她负责此事,救得了一时,洪灾之?后无钱无粮,看她如何救那些灾民一世。

“看来孤这趟巡盐之?行并不孤单,加派人手盯紧各处,另外悄跟着那送信之?人,可别让人钻了空子,让魏公过来一趟。”

他倒想看看公主姑姑如此器重的……面首,有几分本事。

魏公魏简行正是山南道的盐铁使,也是李牧澜的心?腹之?一。

山南道也是连夜的雨,但比之?京畿道好?上许多,天明之?时雨便停了,送信的人丝毫不知自己信中的内容已经被?看过了,继续往启程。

季青珣拿到?公主的信时,尚有些转不过弯来。

许怀言的信是早了三个时辰到?的,在看到?上面的事时,季青珣是有些想不通的,天晴天雨她如何得知,又为何对七县百姓不知会否发生?的洪灾上心?至此?

莫非是有人指点她这么做的?

一离开她就忙碌出了这么多的事,让季青珣不得不怀疑自己被?她避开了,而阿萝,另有了亲信?

万千谜团本以为得等到?他回去才能解开,阿萝的信就到?了。

季青珣的人脚程更快一些,这么一算,二人的信是同一日送来的,阿萝在做完这些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全告诉他。

知道这个,他的疑虑暂且放下了些。

信中说的与许怀言所述差不多,不过却多了她去大?觉寺游玩,还有在宫中皇帝偏向豫王,让她只是胡乱查一查的事。

一应俱细,想来都说干净了。

信写了有好?几张,除了交代?自己每天在做什么,又说如何想他,问他什么才能回来,她闹出这些事要不要紧。

浑然像絮絮叨叨又掩不住得意,真像阿萝就在眼前和他说着话,一脸求夸奖的样?子,让他脸上不知何时浮现起了笑意。

信末是一句:“在寺中卜了一卦,知有长风,盼送君早归。”季青珣反复看了几遍,舌尖微甘。

季青珣从信中抬头,想早些与她写一封回信,起身去研墨。

然而客栈内外过于静谧引起了他的注意,长箭破风而来,季青珣侧身躲过,箭头深深钉入木壁之?中,尾羽颤动不止。

手下快步走上来,“主子,有杀手!”

“嗯,走吧。”季青珣不见惊慌,他也能猜出这些杀手是谁派来的。

大?抵是公主府中出了细作,阿萝的信走的又是官驿,被?太子看去了也不奇怪。

他现在是被?太子盯上。

不过幸而信中并未透露出他来山南道详细的事宜,但公主府的人预谋插手山南道盐务的事显然是已经暴露,这是太子的警告。

不过一场刺杀罢了,季青珣怎么收手呢。

楼下杀手正在厮杀,见那二楼窗户人影微动,箭矢射入却不见动静,便立刻脱出战局跃上了二楼。

这是东宫的一名高?手,自能在战局中来去自如,主子交到?手里的任务,没有完不成的,能奔袭万里,杀人无形,也能带兵打仗,决胜千里。

李牧澜有意在登基之?后,让此人由暗转明,成为能够信重的一方守将?。

猜测到?目标要走,杀手半点不见急乱,身形弹地?而起,轻跃几下就到?了二楼。

门大?开着,就见一白衣人正将?什么放进怀中,其人形貌昳丽,杀手立刻猜出了这就是持月公主的面首。

此时正是机会!

杀手脚不沾地?,借着踩在栏杆上的冲势跃入屋中,长剑的杀招已经起势,这样?快的速度和常人几乎做不到?的动作,杀手之?中,也只有他有如此。

面前这白衣人,会像他从前的目标一样?,死得干脆,不会有任何害怕。

可那面首抬眼看来,一双浅碧色的眼睛无波无澜,不见意外或害怕。

是忘了害怕还是……

“唰——”

眼前银亮的光几乎割痛了眼睛,杀手眼瞪突着,震惊的神色凝住,喉间一道血口慢慢显现,继而迸溅,原先灵巧的身子摔在地?上,发出闷响。

染血的剑身狭长,握在白衣人手中,他看着败者?,微微皱眉。

杀手倒在地?上,眼珠子震颤不止,破碎的喉咙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么快就能抽剑……他在明都之?中,从未见过此等人物。

见过之?时,也是命绝之?时。

季青珣将?未放好?而掉出的捡起,皱眉看着上面的几个血点,长指轻掸纸面,重又折好?了放入心?口衣内。

将?剑尖血迹震落,翻转手腕收剑入鞘,他戴了斗笠下楼,步履从容,未将?周遭兵戈死伤放在心?上。

李牧澜得知手下铩羽、心?腹身死的消息,面色立时难看了起来。

姑姑如此看重这个面首,竟派如此重兵保护。

他攥紧了拳头,如今这人到?此究竟要做什么,他还尚未可知,还是不要擅自乱了自己的阵脚,把?差事办完要紧。

季青珣被?追杀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到?李持月耳中。

她好?好?地?睡了一觉,寂淳那边也办起了事来。

寂淳讲佛法让人犯困,搞场面倒是很?有一套,大?觉寺既不在都城之?中,他便赁了一条大?船,在船上做了个开阔的道场,横幅上赫然是为七县百姓祈福。

船在河中走,寂淳只端坐其中喃喃念经,并未多做些什么,雨水打湿了他的袈裟,仍岿然不动。

旁边站着的几个小和尚则开始往河里投粽子,有人问,就说要讨好?鱼儿?,等鱼儿?吃饱了,就会去告诉龙王,让龙王爷不要再下雨了。

这新鲜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崇天河两岸就聚满了撑伞看热闹的人,大?家互相叽叽喳喳地?传递消息。

大?船就沿着横贯明都的崇天河往前走,就这么半天内,这场法事从西市外一直做到?了,整个明都差不多都知道了。

有人凑趣问他:“和尚,那龙王爷与你说了什么?”

寂淳睁眼,一脸的悲天悯人,叹气道:“十二日申时,七县的雨便会停下,只是……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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