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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之所以下这般狠手,皆因她要套出掳走谢砚之的幕后之人。

敢在她头上动土绝非善辈,也不知是卑罗旧部余孽做得手脚?还是说……前丞相余党又在蠢蠢欲动?

谢砚之下唇咬得一片血肉模糊,指甲深陷掌心,粘稠的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往下淌。

挺得笔直的背脊一点一点往下弯,又一点一点绷直。

尔后,抬眸,定定望向端华长公主,勾出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笑。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端华长公主勃然大怒,冷冷笑道:“很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三日,一晃三日过去。

谢砚之仍未松口。

月上柳梢头,端华长公主正在对镜梳妆。

她生得极美,是那种咄咄逼人,时刻都在逼迫你低头臣服、极具侵略性与危险性的美,就像开在荆棘丛里的玫瑰。

此刻的她,正借水镜直勾勾盯着那个为她梳妆的婢子。

婢子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下颌尖尖,眼睛大而圆,楚楚可怜且透着股不谙世事的娇憨,站在她身旁亦毫不逊色,是另一种极致的美。

她悠悠收回落在婢子身上的目光,启唇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子闻言猛地一抬头,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禀长公主,奴婢名唤颜嫣,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颜,‘姹紫嫣红’的嫣。”

声似黄莺,婉转动听。

端华长公主听之甚是满意,又与她道了句:“你换身衣裳,今夜随本宫一同入宫。”

当今圣上好女色,端华长公主不知往他床上送了多少美人,却无一人有所出,若非如此,她也不必这般逼着谢砚之。

她要的,是一颗能完全受她掌控的棋子,棋子是何人并不重要,听话才是关键,奈何天意弄人,她手中偏偏只有一个谢砚之可用。

颜嫣闻言忙不迭点头,欢天喜地跟着粗使婢子去库房领取新衣裳。

她前脚才踏出端华长公主寝宫,眼中的欢喜之色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色。

三日前,她从卖豆腐的阿婶口中得知谢砚之已然回盛京的消息。

她身无灵根,不靠谢砚之,根本没办法混进修仙界,总不能蹲守在那里,随手抓个修士带她去罢?

暂且不论她会不会被人拖出去打死这一值得深思的问题。

谢砚之出事,的的确确是因她疏忽所致。

倘若她不曾心软放过那个神武军将士,也就不会酿成现在这个果。

她于情于理都该追来盛京,救出谢砚之。

颜嫣心事重重思绪万千,在回廊拐角处与驸马谢敛擦肩而过。

若不是那粗使婢子出声提醒,她都没发现。

待驸马走远,颜嫣突然压低嗓音,对那粗使婢子道:“咱们公子可真是生得半点都不像驸马。”

粗使婢子知道颜嫣就要飞上枝头了,十分热络地与她聊了起来。

“咱们公子都不是驸马亲生的,若生得像,那才奇了怪了。”

这点,颜嫣也是知道的。

原文中有提过一嘴,谢敛的的确确是个正儿八经的喜当爹。

端华长公主出降时已怀胎十月,头一天成亲,次日孩子都给生出来了。

可谢砚之他亲爹究竟是谁,原文中并无着墨,故而,颜嫣也不曾知晓。

她笑吟吟望向那婢子,嘴里说着恭敬的话语。

“姐姐你懂得可真多,能否再与我多讲讲?我就爱听这些。”

粗使婢子见颜嫣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已然预知她将来定将前途无量。

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儿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若是再早个十来年,盛京上下人无人不知端华长公主与卑罗旧部那档子事。

早在十六年前,大焱便已走向衰亡。

老皇帝沉迷方家术士不理朝政,内有奸臣祸乱朝纲,外有强敌环伺。

表面上的太平,都是一箱箱白花花的银锭子,一个个容貌倾城的女人换回来的。

偏生那年卑罗王对端华长公主一见倾心,不要宗室女,点明要她来和亲。

大焱立朝以来送出去的和亲公主皆为宗室女,哪有人会用长公主和亲?

端华长公主自是宁死不从,岂知那卑罗王竟以此为由发动战事,趁机掠走大焱数个边关要塞。

再往后,是没完没了的割地,没完没了的赔款,元气大伤的大焱不得不将端华长公主拱手送出去。

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故事最后的结局。

谁曾料想,次年春,端华长公主挺着八个月大的孕肚,提着卑罗王犹在淌血的头颅,一步一步踏上城楼。

猎猎狂风掀飞她被血染红的裙裾。

那是这个腐朽王朝最后的荣光。

明明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攻下卑罗,扫清外患,老皇帝却不愿节外生枝。

她的隐忍,她的筹谋……统统成了笑话。

同年春末,怀胎十月的端华长公主诞下一子,她却看都不愿看一眼。

谁会去爱一个因强取而出世的孩子?

他的出生即是原罪。

是端华长公主贴身侍女将被丢去城外喂狗的他捡了回来,偷偷塞给一个年迈的乳娘养着,才有了如今的少年谢砚之。

听完这个故事,颜嫣久久不能语。

怪不得端华长公主对谢砚之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仇人一样。

原来,世上真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这又该去怪谁?

小婢子却像是说上了瘾,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咱们公子当真是个可怜人,七岁那年才被送回府上,一手将他养大的乳娘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提起乳娘二字,那些本不该属于颜嫣的情绪又如同海啸般涌了上来。

她喉咙里像堵了块铅,吞也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她逼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故作轻松地转移着话题:“我来这么久,连驸马都见上了,怎就偏偏没看见公子?”

小婢子神色慌张地扯着脖子张望一番,待确认四周无人偷听,方才讳莫如深地道了句。

“公子如今在暗牢里关着呢,这都第三天了,也不知到底怎样了。”

一说起这个,小婢子便止不住地叹气,满脸悲悯。

“你说,如咱们公子这般好心肠的人咋就这么命苦呢?”

她再也不会遇见比谢砚之更心软的小公子了。

去年秋,她娘染上咳疾,因无钱治病险些丧命,被逼无奈的她动了歪心思,从库房里偷了几块裁衣余料换银钱给娘治病,险些被管家发现,若不是公子替她瞒下,她怕是早被打断手脚,被赶出长公主府。

不仅仅是她,府上有太多受过公子恩泽的下人,只是谁都不敢提。

他救过那么多人,却无一人能救他。

小婢子越想越觉心酸,晃了晃脑袋。

“哎呀,不提他了,不提他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走快些了。”

半炷香时间后,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缓缓驶入长公主府。

这车几乎人人都识得,守门小厮兴致盎然地看着渐渐融入夜色中的马车。

他们驸马爷头上那顶帽子是绿得愈发苍翠了。

又过十息,精心装点过的颜嫣哭哭啼啼跑进长公主寝宫,恰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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