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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女(上)

 

别业没熄灯。

苏青瑶推门进屋,见徐志怀换上睡袍,翻着新一期申报,正坐在沙发等她。

“志怀,”苏青瑶缓步走他跟前,唤了声,“怎么还没睡?”

徐志怀叠起报纸,斜睨她一眼。“这么晚回来,也不怕走夜路出事。”

苏青瑶道:“谭小姐安排司机送我到家门口,不会有事的。”

“谭碧一个娼妓,手下能有什么正经人。”徐志怀口吻不自觉带上几分严厉。“你同她做点表面功夫就行,实在想找玩伴,交行董事长胡先生的侄nv不错,我替你牵线。她和你差不多大,我见过几面,谈吐也有教养。”

他素来看不起下九流,脑袋里是良贱有别的老一套。

苏青瑶懒得与他争辩,垂下头,不再出声。

徐志怀拧眉,伸长胳膊去拿茶几上的杯盏。他五指罩着白瓷盖碗,拎起,抬到唇边啜饮一口冷掉的白毫乌龙,眼神瞥着她委委屈屈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来。”他拍了下大腿,示意她。

苏青瑶走去,歪着身子坐到他大腿,弯腰依偎在男人怀中。脚离地几寸,她怕掉,胳膊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与他肌肤相贴。徐志怀也担心她不小心跌跤,左臂环紧她的腰,掌心贴在小腹。

她身形清瘦,斜斜靠在他怀里,不动亦不笑,好似供养在宋代瓷瓶里的花枝。

nv人耳畔的两颗粉钻坠子闪得晃眼。

徐志怀拨开她浓密的长发,指腹贴在她的耳垂,食指与拇指用力,替她脱去耳坠,握在掌心。

她耳廓紫红,应是被冷风吹久,冻伤了。

徐志怀捏着耳廓的软骨左右看看,道:“去拿红药水和棉签来。”

说着,搂她腰的胳膊一使劲,挟她下地。

苏青瑶依言跑去橱柜里拿红药水玻璃瓶与棉签,折回来,两手递给他。徐志怀接过,将棉签探入瓶口沾满药水,又让她坐回到大腿上,好给她上药。

“嘶——”苏青瑶搭在他肩膀的手一紧,五指收缩,揪起他的睡袍。

“别动,乖。”徐志怀道。

棉签贴着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伤口来回滚动,男人努力放轻动作,对着她的耳廓徐徐吹起冷风。

有些痒。

苏青瑶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唇。

“再忍一下,马上就好。”徐志怀掰回她的脸,又说。“实在疼就掐我。”

此话出口,苏青瑶反倒松开拧他睡袍的手,自己拢起油亮的鬓发,朝后捋去。冰凉的药水贴在肌肤,破皮的伤口被小火炙烤似的发烫,既热又冷的感觉在心口晃荡。

苏青瑶眼皮微抬,去瞧徐志怀。

他眉头微拧,很专心的样子。方脸,长眉入鬓,薄唇,是中式男子惯有的平实五官,但生在他脸上并不显蠢钝,只是瞧着太严肃,是那种一看就不大好说话的男人。

苏青瑶记得自己头回见他,还是学生的装扮,白衫蓝布裙,脖颈喷上继母的百花香水,长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个子勉强到他肩头。

头天被父亲推出去约会,苏青瑶心惊胆战,毕竟还未见面便已知晓要嫁,离家出走了也要被警察厅捉回来嫁。而他见她:鸽的三天是去查资料,为找“上海娼妓改造史话”的影印版,耗了半天,字面意思的半天,又花八块钱买,等一天网站人工处理,才下完。然而实际写,涉及的就十几个字……不过是很值得看的资料

关于锦铭:窃的不是yu,是情,得先给阿瑶和锦铭划一道警戒线,再让他俩轮流在越界的边缘试探,最后清醒地明知此事不l,对谁也没好处,却偏要去犯险。知道大家想看锦铭的床,但要安排他俩下面几章喝醉,稀里糊涂滚床单,就没那种“明知故犯”的味道

小阿七似懂非懂地点头答应。

苏青瑶仍不放心,再三叮嘱,直至小阿七烦透,嘴一撅,借口要去厨房帮忙,撒腿溜走。

“太太你再说,嘴皮子都要磨破啦!”小阿七直晃脑袋。

苏青瑶看着她小鸟脱笼般的背影,带笑地叹一声,回卧房换起居服。

她打开手包,看见里头叠好的领带,回过神,想,这领带托谭碧转交给于锦铭不就行了,怎么铁了心,非要问住址呢?

质问自己到这一步,她的心觉察出危险,不敢再继续叩问。

徐志怀今日回来得格外迟,苏青瑶熬不住,在厨房的小桌喝了碗j汤粥。等他到家,苏青瑶心中正想能找什么托词瞒着徐志怀去跑马厅,一时没留意她跟丈夫还在闹气,上前惯常接了他的外套。

抬头,男人低着眉眼望她,似是浅浅笑了下,俯身吻她的粉腮。

吵架不糊涂,和好往往糊涂,要不然老人总说“过日子、过日子”,“过”有忍耐与领受的意味,太清醒,就忍不下去,要揭竿而起。幸而脚踩泥土地的他们最擅算糊涂账,晚清si去活来地折腾,没别的,竟是帮王公贵胄装糊涂。

所以他睡了一晚客房,又睡回她枕边。

“青瑶,你今天去找谭碧了?”徐志怀解着领带。

苏青瑶应他一声。

“我不反对你出门交朋友。但对谭碧,你要多留心眼。她不g净,听说g过不少拐骗nv学生下海为娼的腌臜事,你真心待她,她不一定真心对你……”徐志怀yu言又止,尽可能软着口气哄她。“我是怕你以后伤心。”

苏青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与他轻轻发笑,两手一卷一卷拆着发髻,青丝一缕缕扭曲着垂落。

“说不准我也是被她拐骗了呢,”她说。

徐志怀脸se骤变,几步走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携她起来,侧身抱到梳妆桌上,让她面对自己。

“有气冲我发,存心说这种话,也不嫌晦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苏青瑶扬起脸瞧他,白如烟的面,黑如夜的眼,唇微粉,淡淡一笑,温婉得几近si气。“万一哪天把你惹恼,你一气之下不要我了,我可不得沦落风尘,被谭碧拐骗去?夜夜卖笑。”

徐志怀盯着她,只觉她浅浅的笑颜如此刺眼。

“你还是气我。”

“我讲的是真——”

未等她话说完,徐志怀突然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她脸小小一个,男人掌心盖过来,包住了,倒像被绑匪劫持。

苏青瑶瞪大眼睛瞧他。

“少说胡话。”徐志怀嗓音冒出些躁火,“我娶你,那是登过报、办了宴,跪过父母,敬告祖宗,连si都归葬同x,一生一世扯不开的。”

一生一世……这话太重。

苏青瑶哑然,两手抵在他x膛想推开他,徐志怀不许,推拉之间闹了一阵,她口脂未卸g净,蹭得他掌心一片嫣红。

“我错了,我错了,”苏青瑶泄气,口齿不清道,“睡觉去。”

徐志怀松手,看过掌心的嫣红,搭在桌台边沿,左胳膊仍搂着她。他冷着脸,低头亲她的脖颈,sh润的鼻息喷在肌肤,吻似有似无。苏青瑶猜他想要,乖巧地抬腿环住他的腰。

男人吻过她的脖颈,轻咬她的锁骨,手腕抵入腿心。苏青瑶的起居服是典型的英式nv袍,敞着领口,裙摆一层又一层。他指尖挑开柔滑的两瓣,r0u着g涩的r0u珠,腕骨在裙摆纯白的纱缎间钻动,苏青瑶浑身力气好似立足在他的指尖,随着抖动,满溢出水声。

她呜咽,撑在梳妆台的手臂支不住发抖的身子,转而本能地环住他,额头抵靠他肩头乱蹭。

“过来点,”徐志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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