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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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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迎灯心里想这个人真不懂得害臊, 说这样的话也能面不红心不跳。

梁净词跟着她往外走时,脚步很轻,她步履匆匆要逃开, 他腿长,迈得再缓, 只要她不跑, 怎么都能跟上。

竞走似的,姜迎灯蹬蹬下楼。她忽而想, 不知道怎么见了他总要落荒而逃。她现在可是被追求的人, 硬气一点又如何?

闪现的念头让她顿住脚步,沿阶梯向上看,另一个方向上还没有折回的梁净词, 在凄凄昏昏的灯影中,俯首与她对视。

“你心不诚。”她忽然说。

梁净词说:“想着你的时候,心诚就足够。”

声线低抑, 却口齿清晰,荡在密闭的消防通道里。无论她觉得多么矛盾别扭, 他总有理由自洽。姜迎灯是欣赏他身上这份几乎不会自乱的从容的。

又走几步, 到医院广场,她回身再忐忑地问一句:“真的没事吧?”

梁净词没答, 反问:“这么担心我?”

“还好。”姜迎灯想着,嘀咕着说,“你很精的,不像我爸爸。”

精?这是个好词吗?

梁净词浅声地笑了一笑, 点头:“谬赞了。”

天色很晚, 姜迎灯放慢步子。有一句简单的话,迂回在心里好久, 没有人分享的愉悦,在她这里三缄其口,又亟待托出,兜兜转转片刻,她还是低低地出了声,“你爷爷今天夸我了。”

人往往是羞于表现沾沾自喜的,不过在梁净词面前,许多次,她都因为“我拿奖学金了,我论文最高分,我考试全猜对!”借机jsg缠在他怀里,露出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他问:“夸你什么?”

“说我懂得多。”

“只是夸懂得多?”

“……嗯,是的。”

“何止这一方面。”梁净词又说,“不过他很少夸人,看来很喜欢你。”

姜迎灯走在前面,不被他看到的脸上漾起一点笑,感到很满足。

被他纵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很年轻,很小,心思很稚嫩,还有可以撒娇的本钱。这时候得到的喜悦,是真正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梁净词是她仰慕的人,一直以来,也是她想要成为的人。

姜迎灯以为她已经能够妥帖淡然,对很多事泰然处之,能够游刃有余在各种陌生的地方奔波,面对烦心的工作也不再手忙脚乱。但却在此刻,为他只言片语的称道又乱了心弦。

她认识到,自己还是个小女孩。

他的清风霁月,平静与坚定,都是浑然天成的,旁人学不来。

她也不必学。

想要长好丰满的羽翼,与他飞到同一高度,等真的到了这一天才看清楚,她想追逐的人,一直都是她的辽阔天空。

晚风让姜迎灯头脑终于清醒不少,也恢复了些食欲,时以宁刚才不在,是四处帮她去搜刮零食了,递过去好吃的好喝的,姜迎灯只接了瓶喝的。

梁净词腕袖卷起,扶着方向盘,开这辆黑色商务车,不够熟练,但行事谨慎稳妥,在夜里,后座的灯亮起一盏,将他的白衣映得昏黄。

他不食言,真来给他们当司机。

“你爷爷好些没?”时以宁从后座,头往前伸,迫切与他交谈。

“很精神。”

时以宁绕了绕腕子:“他那个手是不是动不了了?”

梁净词说:“暂时性的,半个月就能恢复。”

“你是从燕城来的嘛。”

“是。”

“特地还跑一趟,真不容易。”

他说:“也不是特地。”

“办事顺路吗?”

“顺便做些别的。”

“工作?开会?给人当翻译?有什么会开在这里啊。”

时以宁嘴很快,也不管人介不介意,不过脑子就一通乱问。好在人的傻气能够得到宽宥,姜迎灯正要给她使眼色,就听见了梁净词的回答——“追一个姑娘。”

时以宁瞪大眼,好像听到不得了的八卦,看看姜迎灯,又看回梁净词,小心地问:“真的吗?你有心上人了啊?”

梁净词没答话,抬手拨了下镜子,姜迎灯以为他是要看路,抬头瞥他小动作,下一秒,她憔悴的神色就落在那双眼中。

看了她几秒钟,梁净词挪开眼去:“这么远的路,怎么不坐飞机?”

时以宁说:“我们设备太多了,老板肯定觉得开车方便,不过走高速也挺快的,就是有点儿腰酸背痛。”

“老板叫什么?”

“周彦。”

梁净词沉吟,像是在搜罗他的信息库。

时以宁说:“一个白手起家的打工仔。”

意思是,您没机会认识。

怕梁净词因为周彦的吝啬多心,姜迎灯出了声,淡淡说道:“老板挺好的。”

时以宁附和:“周老板还是好的,就是有的时候有点严肃,看着凶,不过社会精英嘛都是这样。长得帅的呢,隔壁宣传部还有小姑娘暗恋他。”

“暗恋?”梁净词反问一声,好像对他来说很新鲜的一个词。

“对啊,可惜英年早婚了。哭倒一片。”时以宁感叹,又说,“不过没关系,大老板早婚,我们还有周老师。”

“——哎呀也不对,周老师是姜学姐的。”

她话音未落,车子刹车被一下踩紧。

姜迎灯惯性往前,险些撞上座椅。

四平八稳的开车技术,唯独在这个平常不过的十字路口,乍现一点失控。

梁净词声音沉沉,开口解释两个字:“红灯。”

也不知道时以宁看见个男的就要使劲塞给姜迎灯是什么毛病,总是比她婶婶还急她的姻缘。

姜迎灯扶着额,有点无奈地打断她的絮叨:“安静会儿吧,后面司机大哥在睡觉。”

时以宁乖乖点头。

酒店在郊区,梁净词把人送到,想着还是得赶回去探望探望他爷爷,于是不久留。临分别时他问:“明天去哪儿拍?”

姜迎灯说:“还是南山。”

他想了想:“我和你们一起。”

时以宁笑嘻嘻。

“陪你爷爷还是追姑娘啊。”

梁净词在揣摩,斟酌。

她点到为止说:“好了好了,我不问。”

姜迎灯和时以宁住在一间屋子,她进门后打开电脑看了会儿拍摄素材,看手机是半小时后了,两条消息。

梁净词:刚刚有人不方便提。

梁净词:我请你吃个饭。

姜迎灯回:这两天有点忙。

他说:那就再过两天,等你有空。

姜迎灯:我要是一直没有空呢。

梁净词:我等着。

姜迎灯:可以拒绝吗?

梁净词:可以。

她放下手机,去洗了澡,取了明天要穿的衣服。

一件淡紫色的薄裙。

她还记得,高考结束那一个夏天很炎热,热到弱不禁风的姜迎灯在军训场上第一个倒下,有人用陪家属的名义义不容辞地赶来见她,问她要什么,她挑了这条裙。

那时他疏离淡漠,边界感十足,深邃一双眼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因为太过理智而无形中把人伤成一片一片。看她的眸色里,只有对小妹妹的恩宠与宽待。

再无其他。

那时的她,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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