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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江同志。”她其实不太习惯跟大伙儿一样叫他参谋长,显得好像很生疏。

再怎么说她来培兰岛的目的是为了跟她结婚,他们俩之间再生分,也不能同岛民们一样吧?

时隔五天两人再一次相见,她今天还是一身朴素的装扮,肩膀垂着两条小辫子,小辫子上还扎着两朵小麦送给她的鸡蛋花——黑发黄花,衬得今日的她灵动又温软。

江少屿晃了一下神,随后看向门口,一直看着徐主任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才起身把门关上,问她:“怎么来了?坐。”

孟言在他对面坐下,怪不好意思地把鬓角碎发撩到耳后:“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工作了。”

江少屿两手交叉:“没打扰,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洪嫂家隔壁的马嫂你知道吗?她今天要进城,我想托她帮我带瓶雪花膏,脸最近被海风吹得总干,用得很快……我就是想问问你能借我些票吗?等我……等我以后有了我就还你。”

江少屿下意识看向她的脸,与来时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嫩乎乎的,透着少女才有的粉润光泽。

江少屿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掏口袋,掏了半天尴尬地掏出来三块钱。

“钱票都在家,跟我回去一趟吧。”平时训练没有花钱的地方,这五块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揣在兜里的。

担忧地问:“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不耽误。”

松了口气:“那就好。”

马嫂又跟着孟言和江少屿回了一趟家,她在院子里边逗小黄边等,孟言亦步亦趋随着江少屿进了屋。

屋子还像之前见过的那样,干净整洁,房间门没关,孟言粗略往里瞧了一眼,有一扇不大不小的书架,书却是放满了的。

孟言有些心动了,最近正好愁没事做无聊呢,如果能让他借自己几本书看……

想着,那边男人已经开始翻找起钱票,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孟言扭头望了过去。

天气炎热,他这会儿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先端着胳膊解腕上的袖扣,然后轻轻将袖子挽到小臂处,动作漫不经心又带有力量。

做完一套动作后便蹲下身,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前翻翻找找。

他找钱票时,孟言规规矩矩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位置,耳朵一直竖着倾听江少屿的动静,等他终于找好钱票后,抽屉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分明孟言只说要买雪花膏,这男人愣是把家里所有能拿得出来的钱票都找了出来。

看着一摞食指厚的五颜六色票子,孟言头皮发麻:“不用这么多的,我只买一瓶雪花膏和洗头膏。”

正于是江少屿挑挑拣拣,最后抽了一小叠给她。

然而这一小叠,老孟家一年也攒不到。

“多了多了,这什么肉票蛋票布票我都用不上……钱我自己带了一些,就不借了,够用。”

她又将多出来的票还了回去,江少屿当然没要,敛了笑,漂亮的瞳孔灼灼与她对视:“你既然来了这里,我就有责任照顾你。”

这话说得……谁来海岛找你,你都得照顾他吗?

孟言秀眉轻拧:“可这真的太多了,而且你给的钱比票还多,花不完我不还是要还给你吗?”

他平静地看着她,忽然轻笑:“没关系,多买点,尽量别剩。”

还别剩,花光了我也还不起啊……

握紧厚实的一叠票,孟言心情复杂,想着马嫂还在外面焦急等候,先拿走再说吧。

“谢谢。”

孟言临出门前江少屿还叮嘱她:“雪花膏多买两瓶吧,万一遇上台风天,用完了不一定能及时买到。”

孟言脚步微顿:“好。”

……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海鸥徜徉在咸腥味儿的风里,畅快地飞。

孟言和马嫂在江少屿家分别,离开的时候往前走了没几段路,碰上了刚从海滩回来的赵小麦。

初中毕业后她就没再上学,像普通岛民一样投身家庭生活,赶海捞海货补贴家用,没事的时候就收拾家务,给家里人做饭,也没什么正经活计,就这么简简单单生活着。

这会儿正好没事做,她又去海滩了,回来时青湖也跟在她身边,那少年生得高壮,肉眼瞧有一米七五的个头,跟在瘦小的小麦身后,像穿铠甲的骑士似的,谁都不敢近身。

“孟言姐!我正说找你呢!”小麦虽然从海滩回来,却没搞海货,怀里反而抱了个圆咕隆咚的绿东西。

“找我?”孟言停住脚步,好奇地看向她。

小麦兴奋点头,炫宝似的把怀里某个绿东西举了起来,没两步就跑到她跟前:“对!你看,我刚才在树下捡了只烂椰子。”

“呃……你捡烂椰子做什么?”瞧她这激动的模样,莫非这烂了的椰子还有她不知道的作用?

孰料小麦下一句说:“给你呀!”

“给我?”她真不知道烂椰子有啥用。

小麦笑嘻嘻的,眼神好澄澈:“对,你不是首都来的吗?你们北方肯定没有椰子吧?不过椰子七八月才成熟,我也没办法拿好的椰子,刚好不是有个烂椰子掉下来吗,我就给你捡回来,给你瞅瞅,涨涨见识。”

孟言:“……”

我谢谢您。

“是嘛,小麦你可真有心。”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哪能没见过椰子能,不仅见过还吃过,还见过椰宝呢。

她接过烂椰子,翻来覆去地看。

椰子没烂透,与树干相接壤的柄得了病虫,所以从树上脱落了下来,因为椰子树生得高大,这椰子摔下来时估计砸岩石上了,屁股砸得稀巴烂,表皮还沾着无色无味的液体。

小麦得意地摇头晃脑:“那可不,青湖也总夸我心细,说明大家的眼光是一致的!”

孟言想问,大家有没有一致地觉得你有点闲?

还有点逗比气质。

这句话当然没说出来,不过另一个她想问很久的问题今儿个终于找到了机会。

“小麦啊,这位叫青湖的同志……是你哥哥,还是朋友呢?”

小麦轻飘飘瞥了青湖一眼,少年也向她递去一个眼神,喉结一滚。

“是我朋友也是我哥哥!”小麦看着他笑,嘴角悬起两道灿烂的梨涡:“不是亲哥哥,是我的邻居哥哥,不过现在不算邻居了,我爸妈去世后我吃饭睡觉都在他家。”

哦?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爸妈去世很久了吗?”孟言问。

小麦摇头:“没,三年前年去世的,没去世的时候,青湖也是我爸妈带大的呢。”

跟小麦又聊了会儿,孟言才晓得,原来青湖的妈妈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爸爸一连娶了两个老婆都因为家里太穷跑了,后来就没有再娶,但是在青湖八岁的时候出海捕鱼,遇上了海匪,出事死了。

青湖家最后就剩他和爷爷。

赵小麦的父母只得了小麦这一个闺女,想着家里人少冷清,瞧隔壁老邻居孤儿寡爷的可怜,后来两家人除了住,吃喝拉撒干活都在一块儿,跟真正的一家人俨然没了区别。

青湖这孩子打从出生起就是喝小麦她娘的奶长大的呢,孩童时期的青湖经常赶海捡小鱼儿小虾回家,吃不完的晒干了送去小麦家,偶尔捕到些值钱的大家伙便送去供销社换点钱,一部分攒起来,一部分给小麦买饼干吃。

两家人住一起后,平时只要青湖在,就没有小麦干家务活的机会,他全包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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