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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如此一来难免叫人注意到她,这个打扮怪异的瘦小男人。

可就是这么仔细一瞧,可不得了,几个小战士面面相觑,心说咱岛上什么时候有这一号不男不女的人物。

几个眼神示意,一位套着浅褐色粗布的男人过去盘问她的身份,邹慧回答地支支吾吾,声音也似可以压低一样,难听极了。

邹慧死也没想到,她居然是被自己的自大害死的。

……

孟言很难用语言描述这次惊心动魄的坠海经历。

她今儿个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万针刺心,那海水不再是柔软的水,而是化成了成千上万根细密的针扎入肺部,那痛苦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从鼻腔、从眼睛、从嘴巴……从任何一个地方钻入你的体内。

绝望攀爬进她的大脑,而那种绝望只有死亡才能将之化解。

肺部的痛苦越来越紧促,直到把她的胸腔包裹起来狠狠积压。

当她的呼救声一次有一次埋在风浪中,当她的意识逐渐消散,她终于放弃挣扎的时候,脚踝被什么东西缠绕住,耳边也出现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奇怪声音。

有点像……海豚。

是海豚在叫吗?

那多半是幻觉吧,培兰岛压根没有海豚,所以她这是快要进入天堂了吗?

孟言痛苦地沉入海面,濒死时,脑海里浮现的是走马观花一样的记忆。

有穿越前的,有穿越后的,最多的是与江少屿婚后共同的幸福时光。

她说:“至少我们拥有过幸福和快乐,这些东西完全足够让我即使死掉也满足。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记忆的最后一秒,她确实不后悔。

她用力握紧那颗小子弹头,祈祷上天让她下辈子还要遇到他。

“不许死,不许死!醒过来!快点给我醒过来!不许死听见没有!”

“孟言!孟言!”

“你不要我了吗?孟言,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

“噗——咳咳咳——”

紧闭双眼猛咳出一部分海水后,大脑甚至还没清醒过来,又沉沉昏迷了过去。

……

“醒了醒了!醒了!醒了!”

孟言迷迷糊糊睁开眼,四周被人水泄不通地围了起来,一丝一毫的空隙都没给她留。

一张张焦急而欣喜的五官凑近在眼前,感觉面前的空气都充满了雀跃的分子。

离她最近的是坐在病床床头的江少屿,他一连守了她一天一夜,好不容易趴下眯了一小会儿,就被来送饭的周茹一声激动的惊呼吵醒。

原本还疲惫的面色顷刻间消失,他的眼眶刷的涨红,激动到近乎近乎失语,张了张口竟一丝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用力握紧她的手腕,只由得周茹坐在身边流着眼泪,边告诉孟言她昏迷后的故事。

“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昏地不省人事了,但是老天爷保佑,你的脚被埋在沙滩里的烂渔网缠住了,多亏了这破渔网,也不知道是谁扔进海里的,缠得还挺牢,缠得你沉不下海。”

推下海的那片崖其实地理位置是靠近海岸线的,海的深度算中等偏下,有时候夏天还会有胆儿大的孩子到那附近的海域游泳潜水。

幸运的是孟言被海水卷着靠近海岸的山崖下,山崖的缝隙里不知多久之前卷入了一条破渔网,渔网的一端牢牢嵌入山石中,另一端毫无目的地在大海里漂浮。

直到今天飘动着把孟言的脚缠绕住,使得她能够仰面漂浮在海面上。

破渔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价值。

“少屿……”她哑着嗓音开口,第一声是唤他,“是谁、救的我?”

她额上还沾着未干透的水迹,向来漂亮精致的小脸上此时一片苍白。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饶是江少屿这种历经风雨的铁腕硬汉,也实在忍受不了心疼的感觉,胸口如针扎般揪着。

孟言眨了眨干涩的眼皮,咽下一口唾沫,只是喉咙被海水侵蚀,火辣辣的疼。

她难受地蹙紧眉头,江少屿心疼地抚了扶她的额头,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冰凉的手。

“宋海生他老婆,曹淑敏你还记得吗,是她救你起来的。”周茹说罢指向床尾一脸担忧的曹淑敏。

宋海生?好耳熟的名字。

孟言脑袋晕晕乎乎的,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宋海生不就是之前总时不时给家里送海鲜的本地岛民吗?他人可热情了,每回碰到总要打招呼,他老婆也热情,每回路过他家院门口,总要塞点瓜果蔬菜。

“你男人从前也救过我的命,也算还恩了。”曹淑敏站在床尾,微微俯下身看她,微笑着说。

“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你没事就好,就算没有我,任何人看见都会把你救上来的。”说罢环顾四周,疑惑地呀了一声:“邱惠英去哪了?你们两口子该好好谢谢她,是她第一个发现你,正好我就在附近,赶紧下水把你捞起来了。”

邱惠英不会游泳,要不然应该也会下水救她的,那姑娘是个好姑娘,大伙儿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孟言,你是咋掉海里的啊?”

大伙儿有一堆问题想问,可江少屿不愿自家媳妇儿刚醒就频繁说话。

“辛苦大家了,谢谢大家的关心,先让她休息会儿吧,有什么问题过后再问。”

语毕,众人极有眼力见地起身告辞:“那行,晚点再来看你,安心养病哈。”

孟言打了个激灵,猛地握住江少屿的手臂,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邹、慧。”

“什么?!”

所有人都以为孟言掉海是一场意外,以为她在勘探过程中失足落下海,毕竟好多人那会儿都看见她往山上走。

“你是说,是邹慧推你下去的?”周茹激动地跑上来,盯着她的眼睛问。

孟言不愿再多说,喉咙实在如被针扎地疼,于是只点了点头,不言而喻。

江少屿原本还带着心疼的脸色骤然大变,眼里升起浓稠的黑暗:邹慧、给我死!

昨天上午十点钟左右的样子,保卫处的小战士在出海的轮船上抓获了一名怪异乘客,那人无论如何盘问都不肯说出真实身份和姓名,于是小战士通知了派他们来抓人的吴锡城和江少屿,结果他们那时候忙着查看孟言的情况,便没多关注,先让人把邹慧关了起来。

“你老家的亲戚,昨天就登岛了,还不来认?”路上,江少屿沉着脸看向吴锡城说道。

吴锡城满眼愧疚和尴尬,头一回在江少屿面前做出如此低姿态:“认了认了?昨天就去认了,说不认识她,压根不是慧慧!”

说来是真的愧疚,如果不是她表妹这事儿,江少屿他老婆哪里能去鬼门关走一趟呢?

连自己表妹都认不出来,他真是该打,该打!

大部队气势汹汹赶到关押邹慧的地方,对眼前的处境她似乎已经感到绝望,坐在墙角最靠内的位置,双目失神地望向前方。

直到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邹慧神智晃动,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尖声大叫:“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邹慧。”率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军用皮靴,一步一步迈着夺人心魄的脚步声:“还是说我该叫你章、连、芳。”

名字出现在他口中的一刹那,邹慧心里哐的一道咯噔声,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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