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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他忽然冲到逐木鸟玩物前,小心翼翼地拨动着,眼睛越来越亮:“足下,用趾,对啊,如果用上这个……对,还有这个……脚也是使力啊!”

张婴年龄小,但络腮胡的实力可是经过验证的。

众士卒见他态度不对,神神叨叨的,一时间也有些期待。

等络腮胡自言自语完,有人忍不住问:“三弟,你,你瞅着可行?”

“我,还没做出来,不敢确定,但是……”

络腮胡子一手拨动着七零八落的木鸟,眼底闪烁的亮光越来越大,“若真做出来。日后,别说我们能用上劳动力,只怕半大的小子也能帮忙舂米!”

众多军卒一愣,脸上也隐隐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樊典其实也很震惊,但见络腮胡这般震惊,顿时得意地抬起眉。

“姊丈,阿婴是不是很聪慧!”

“是是是!”

络腮胡两眼放光地瞅着张婴,忍不住上下打量,“你,你真是因这玩物所想?”

“嗯。”

张婴眨了眨眼睛,歪了歪脑袋,“所以,真的能用脚?”

“可行!当然可行!用脚,以后只用脚。”

络腮胡曾经是世代木匠,属于段氏。

专门负责做农具,既然被点拨到关键之处,自然知道如何操作。

他满脸兴奋地拿出工具开始改造石臼。

看他做东西的模样,就好像在他身前放了一个四倍速遥控器,又快又好。

没多久,一个在众多军卒眼中长相有些怪异的玩意出现。

“这,余兄啊,这真能行?”

络腮胡压根没理会袍泽的疑问,他示意另外一人再搬来一个原始的石臼。

然后表情严谨的给

两样农具里注入同样分量的谷类。

再拉来两个身形力量都差不多的袍泽。

络腮胡开口道:“来,舂米!”

两位被临时挑出来的袍泽有些懵,彼此对视一眼,然后笑骂络腮胡几声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始发力。

张婴还发现,这两人的动作、力道甚至是舂米的频率都几乎一样。

显然不是第一次陪络腮胡,做这种对比测试的事。

两人忙活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

使用石臼的那位,一开始还能跟上另外一位的频率,但随着汗珠落下,他的频率不自觉慢了八分之一,之后又慢了六分之一……

至于另外一位用脚踩舂米的,不光表情轻松许多,甚至还有闲心调侃对面是不是晚上与妻交流太多,以至于现在身体发虚,力量使不出来。

现在都不用看里面的谷物。

光看这两人劳作时的精气神,就足以令士卒们两眼发光,“啧啧”出奇。

而等络腮胡将两人的劳作成果弄出来,公布对比结果时。

用踏锥的那一位满脸惊讶:“我,我竟比他多舂出四分之一的米!这,这我还没那么累。”

其余人终于憋不住议论起来。

“才一盏茶时间,就能多四分之一?那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能多多少?”

“对,而且你看田,他都没怎么出汗!还有一点,如果左腿累了,还可以换右腿,这,岂不是可以一直冲下去。哈,我迫不及待想去官府赚徭役的钱。”

“哈哈……有了银钱,也不用借粮种。我早看那熊家小子不爽了,我们没收呢,还一副施舍嫌弃我们的样子。”

……

士卒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兴奋。

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互相讨论着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赚取银钱。

之前拒绝十八皇子的馈赠,并不是因为自身富足,甚至与来者居高临下的态度关系不大。

纯粹是他们体内那一股子傲气。

他们想法也很简单,选择帮助他人,就甘愿承担贫困后果,不愿让其他人买单。

但……

若是能通过劳动,自食其力让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他们当然也是喜悦欢迎的!

某位士卒忽然拍拍络腮胡的肩膀:“还是你!了不起的粮官呐!”

“我有甚了不起的。”

络腮胡忍不住看向张婴。

鸟类玩物,从春秋时期传承到现在,历经多少人之手,世人均看不破。

唯这稚子一眼窥破天机。

这才是真的了不得!

他之前还觉得上面糊涂,弄这么个小里正过来来糊弄人。

现在却在心里默默致歉。

一定要感恩陛下,送来这么一位福星!

看少府挺喜欢挂绢布横幅,宣扬祥瑞豆腐。

他们要不有样学样,也挂块感恩陛下的绢布?

几日后,咸阳城,戌时。

初春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然而寒潮却再一次反常袭来。

嬴政披着皮袄,细细翻阅着手中的竹简。

偶尔看到几个字,他还会用朱笔将其圈出,并在帛纸上写上一个类似的大篆体进行对比。

“可。”

嬴政满意地看向李斯,微微颌首,“比大篆体更简单、漂亮。彩!”

李斯面露喜色,连忙恭敬作揖:“书同文定能如陛下所愿,臣还有诸多不足,会继续精进。”

“嗯。”

这段时间,嬴政与几位重臣一起推行了不少政令,谁都没想到“书同文”的政令,居然执行得最慢。

理由也很朴质。

黔首们不习惯,觉得从西周流传来下来的大篆体难以书写。

是以,嬴政鞭策最佳·工具人·李斯改良、简化大篆体,重新进行“书同文”的文字普及。

今日正是检查成果的时候。

“之后你盯着些……”

嬴政话还没说完,余光瞧见窗外竟又飘起稀稀落落的小雪。

落雪对世家大族而言,不过是多一处可饮酒作对的风景。

但对底层黔首来说,却是严峻的生存挑战。

嬴政微微蹙眉,想起长安乡的老秦军,也想到天天跑出宫的张婴,不知他们可安好。

他起身。

“陛下?”

“李廷尉你先坐,我去去就来。”

嬴政往外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吩咐赵高再去拿一件小皮袄过来。

等赵高匆匆离开。

嬴政看着春雪,冷不丁道:“阿婴那小子,昨日又没来?”

这个“又”就显得特别灵性。

赵文心中暗暗叫苦,夹在倔强张婴和陛下之间做传信人,真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战战兢兢道:“回,回陛,陛下。婴公子许是车途劳累,回宫便歇息了。”

“车途劳累?”

嬴政慢慢咀嚼这几个字,带着点拖腔,“有秦直道,长安乡来回不足半个时辰,会劳累吗?”

赵文尴尬得手指卷缩,他正准备说赔着笑脸说不劳累,却又看见嬴政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自我找补一样低声补充了句:

“不过阿婴打娘胎身子骨便不好,又年幼,对他而言许是远了些……”

赵文立刻闭嘴:……

心里的小人狠狠地自我扇了一巴掌,切记切记,绝不能在这两人间随意插话,免得被炮灰。

……

“父,父皇!”

前面忽然传来欣喜的欢呼声,嬴政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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