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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施云琳再加点力气挣开了亓山狼的手,踩着铺着红绸的喜凳,登上了婚舆。

刚一坐下,她借着整理晃动的珠帘流苏不去看亓山狼,又从珠帘缝隙里偷偷瞧亓山狼往前面去,跨上他的那匹大黑马。

掐着时辰,鞭炮一点。在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里,迎亲队出发。

车队刚使出长青巷,施璟从后面追上来。

“阿姐,母亲让我给你的。”施璟在婚舆旁跟着跑,他将东西塞给施云琳。东西送到了,他就不再追,看着姐姐离他远去。

施云琳瞧着母亲给她的两个盒子,盒子不到巴掌大,刻着囍字。她打开一个瞧,里面是一叠薄饼,是母亲做的。她再打开另一个小盒子,里面好像是一盒药膏?前面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施云琳来不及细看,暂时将东西收起来,拢在宽大的袖中。

她目不斜视端庄坐好眉眼含笑,任由亓国百姓夹道瞧望。

——她是湘国公主,可不能哭哭啼啼让人看了笑话去。

彤瑞殿早已宾客满,就连皇室也到了。远远听见迎亲车队回来的声响,停下交谈,侧首张望着。

婚舆停下来,施云琳望了一眼前方黑压压的人,站起身来。她略提裙,探足踩在喜凳上。可是还没踩实,足下的小凳子忽然晃起来。施云琳吓了一跳,赶忙缩回脚、双手扶住车壁,堪堪站稳。她望向车下喜凳,见其一条凳腿歪了,一看就是被人做了手脚,她心有余悸地想幸好没摔倒没让人看了笑话。

本就望着这边的宾客一时间更安静。

机灵的喜娘瞪圆了眼睛,也不知道该怎么圆。

小太监猫着腰小跑过来,急忙说:“夫人等一等,这就去搬新的喜凳来!”

成婚讲究个吉时,让新娘困在婚舆上等着?

小太监说完,转身快步走,经过亓山狼身边的时候,忽然被亓山狼一把抓住手臂。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甩了出去,刚好以跪趴的姿势,摔在婚舆前。

亓山狼抓起喜娘怀里抱着的红绸,往前一甩,铺在小太监发抖的后背上。

他往前迈出一步,立在婚舆前,朝施云琳伸出手。

施云琳望着他,一瞬间明白她不仅代表着湘国公主,还代表亓山狼的妻子。这是她的婚仪,更是他的。她伸出手放进亓山狼的掌心,踩着小太监的背下车。

施云琳拖着长长的嫁衣裙摆穿过广场,与亓山狼立在中央。周围那么多人,却无一熟面孔,施云琳第一次感觉到独孤。觥筹交错张灯结彩的热闹却与她无关,纵使这是她的婚仪。

她在珠帘下慢慢垂下眼。

婚仪结束,她被喜娘和宫婢引进新房。所有人都退出去,屋内只剩她一个人。才半下午,距离晚上亓山狼回来还要很久。忽然的清净却让她轻松不少。

可没多久,房门被推开。施云琳看着走进来的亓山狼愣住,无措站起身。

亓山狼反手关上房门,摁下门闩。他扯松束缚的衣领,直接将喜服外衣脱下,然后一边脱衣一边朝施云琳走去,待走到施云琳面前时,几乎已经脱得差不多了。

施云琳看着他健硕的胸膛,吓坏了。她知道新婚之夜要发生哪些事情。可是……可是这和书上说的不一样啊!

“我、我……去给你倒杯水。”施云琳慌张得刚踏出半步,亓山狼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扔进床里。

亓山狼伸手扯下床幔的同时俯身。

010

婚冠流苏断了,晶莹多色的圆珠子滚进大红色的喜被里。在床榻震晃的声响里,一两颗珠子从床榻滚到地上,滴滴答答作响,直至滚到角落彻底没了声息。

施云琳今晨跟自己说好了,她要体面出嫁绝对不会掉眼泪。可是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像身体不再属于自己,骨头不在原来的地方好好待着,要散架了似的。眼泪早就不知道洇出了多少,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推亓山狼,指尖碰到亓山狼压在她腰侧结实的小臂,她好像被烫到了般缩回手。

她咬着唇抬起泪盈盈的眼睛望过去想要告饶,亓山狼突然看过来。四目相对,施云琳在亓山狼的瞳仁里看见一抹诡异的颜色,介于幽蓝色和苍白色之间。

施云琳愣住,连疼都忘了。

亓山狼皱了下眉,低头去藏自己的眼睛。

施云琳却在一瞬间脑子里浮想联翩了很多,想起赵将军说的传言——赵将军说亓山狼的父亲可能不是人。

当初觉得荒唐不可能,可是刚刚惊鸿一瞥见到他的瞳仁怎么是那个颜色?如果传言是真的……他会在某一天突然由人变狼把她撕个七八块生吞活剥了吗?

在摇摇欲坠间,施云琳眼角的余光瞥向自己被凸起的小肚子。他将种子放进了她的肚子里,她会生出一窝狼崽子吗?

施云琳又偷偷去望了一眼亓山狼的眼睛,她不由打了个哆嗦,眼睛一翻,吓昏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亓山狼才发现施云琳不乱动了,他顿住,俯身靠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施云琳仍旧一动不动。

亓山狼眉头皱得更紧,他凑过去,鼻尖贴近施云琳,嗅了嗅,去嗅她的鼻息。

哦,还活着。

亓山狼额头抵在施云琳的眉心,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他的一双眸子已经恢复了浓墨的漆亮。

他也不明白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变了颜色,以前只有在砍人或斗兽杀爽了的时候,才会极其罕见地偶尔变成苍白色。

亓山狼翻身到床榻的另一侧,盘腿坐在那里,困惑地盯着施云琳。无所畏惧桀骜自我的人,此刻却犯了难。

施云琳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很闷,闷得有些喘不上气。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横在她身前的手臂。

有她小腿粗的手臂搭在她身前,也将她锢住。只一眼,施云琳瞬间彻底清醒过来,知道亓山狼正在她身后抱着她。

施云琳的心跳忽然就加快了。她逼着自己闭上眼睛,或是移开视线,可每每又悄悄转回目光,视线落在亓山狼横在她身前的手臂上。

她完全无法忽略亓山狼的存在。

她小心翼翼地抬手,想要将亓山狼的手臂拿开,可她的手挪了半天,好不容易挪到亓山狼手臂近处,竟有不知道从何下手之感。

她不敢。

把他吵醒了怎么办?她宁愿他睡着,一直一直一直睡着,睡到天荒地老。

突然的敲门声,把施云琳吓了一大跳,双肩剧烈地颤了颤。

喜娘在外面笑着开口:“夫人,给您送了些喜饼膳食。您先吃一些。”

施云琳大气不敢喘,不敢应声。

她怎么应声?让喜娘看见狼狈的自己、坏掉的婚冠、弄乱的床榻,还有本该在前宴的新郎已经躺在婚床上?不过比起这些,她还是更怕吵醒亓山狼,她不敢面对亓山狼。

施云琳并不知道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身后的亓山狼已经睁开了眼睛,一直望着她。

外面的人等了等,也没等到回应,不由再次叩门,这次力道大了些。喜娘再道:“夫人中午就没用膳,这都快酉时了。垫垫肚子先。等晚上的婚仪还有的忙呢。”

施云琳咬着唇,深知不能这么僵着,可脑子里一片空白。

外面跟在喜娘身后的宫婢小声议论起来。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嘘……大吉大利,可别说不吉利的话。”

“我这也是担心湘国公主想不开啊。历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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