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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吸血美人香(13)

 

脑袋,「别听她的。做为新人,妳很努力了。」

「黄牧哥哥……」少女满脸感动,在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明亮灵动,彷佛倒映着漫天星光的清泉,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黄牧:别看了,再看又要硬了。

加百列笑道:「我遇过很多新人,第一次进入正式副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更别说为了任务拼命去保护npc,妳已经很好了。既然妳有心想帮忙,那么晚上就与黄牧、莉莉丝一起吧。」

黄牧和加百列一起去安排找镇民的事,顾云眠和许光中间便没了人。

许光瞪着顾云眠,狞笑道:「小贱人,演得很好啊?现在所有人都相信妳,妳很满意吧?」

顾云眠脸色苍白,茫然又惊惧的往莉莉丝的方向靠了靠,「我、我没有演……!谁会故意让自己、受那么重的伤……!」

出乎顾云眠意料的,帮她说话的是黄盈盈,「中午又没人逼着你伤害她,是你自己心态崩了发癫的,怪谁?而且,哼,要不是需要你在场,谁他妈想让你个癫公在这儿发病。」

许光一顿,心中顿时涌现不祥的预感,「妳……妳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我在场?」

黄盈盈却不肯再多说半句话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制止了许光继续逼问的意图。

黄牧和加百列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军人和三个镇民。那三人皆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两个男性脸上、身上都是尘土,唯一的女性眼神呆滞,步履虚浮,顾云眠记得她前一晚还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髮,如今竟成了稀疏的白髮,髮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脸上也带着扭曲的抓痕,触目惊心。

顾云眠不用掐伤口,脸色便一片惨白,克制不住的微微发颤。

黄牧紧紧握住她冒汗发凉的手安抚,却收效甚微。

那两名军人将三人带到后,也没离去,而是站在三个失魂落魄的镇民身后。

加百列和苏易把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奋力挣扎的许光架起来,背对着三人,一隻脚抬起来,手向后摆,做出了跑步的姿势。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许光叫得惨烈又高亢,彷若被架上烤架的猪。画面有些滑稽,却没一个人笑得出来——如果不是npc在场,莉莉丝大概就是那个唯一会捧腹大笑的白目孩子。

黄牧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家人里的儿子就扑向许光,目露凶光,「就是你!就是你!王八蛋——」

其中一个军人忙上前将他架开。

少年挣扎,声音因仇恨与悲痛而变了调,「你的背影!你的声音!我绝不可能认错!是你绑了我姊姊!把她们还给我!!把我的姊姊还给我啊———」

他的脸上涕泪横流,原本还算清俊的人此刻却如狰狞的疯狗一般,强壮如军人npc也是勉强才拉住了他。

相较之下,那对夫妻就比较冷静了——不,更像是枯井无波的绝望。

男人声音中充满疲惫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划过带毒的刀,费尽全力才吐出沾染毒血的唾液,「大人,是他。我们非常确定。昨晚,我和阿平都看到了他蹲在墙头和逃跑的背影,以及他右手小指的戒指,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儘管他披着披风,但我们可以肯定,是他。」

加百列点点头,温声道:「谢谢您的指认,先生。我们会尽快处理叛徒,为您的女儿讨回公道。请节哀。」

「节哀?」一直没说话的女人突然开口。她看着加百列,那眼神他太熟悉了——是疯子彻底陷入万劫不復之前的平静。

「你让我们节哀?」女人又喃喃重复了一次,声音猛地拔高,如抛向天际的铁丝,「你死过女儿吗!死的是你家女儿吗!节哀!节哀!!说得好听!我女儿死了!!我费尽一切保护她们、照顾她们、养育她们!我的两个女儿就这么都没了!!你让我怎么节哀!怎么节哀!!」

她越说越激动,她的丈夫却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呆滞无神的站在原地,只有依然挺直的背脊维持着一家之主的尊严。

女人哭了整整一天,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撕扯着自己的头髮,抓挠着自己的脸颊,以此抒发钻心噬骨的痛苦,「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为什么是她们——她们就快要获得幸福了啊!都是你们——都是你们——什么调香师!还第一职业!我呸!!都是害人精!!要不是你们,我女儿怎么会死!她们怎么会死——都是你们——去死啊!——去死啊!!————」

毫不压低音量的咒骂尖叫引来了更多警队和政府军的人,黄牧一挥手,他们便将几乎陷入癫狂的三人带了下去。

母子俩的叫喊声逐渐远去,却仍隐约能听到那悲痛欲绝的嘶吼。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静默,只剩下许光喃喃的「不是我」、「有人要害我」。

顾云眠僵硬的看着原木桌面,只觉那上面的花纹晃得她头晕。

「节哀?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的哥哥,全死了,在我眼前,为了保护我!你让我怎么节哀?你告诉我怎么节哀?」

「为什么是我家?为什么是我家?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他还能好好地在监狱里吃好喝好?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们遇到这种事!」

「为什么他没有去死?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不是我?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啊——」

「……白棠!」

顾云眠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被黄牧拥在怀里。

「妳怎么了?」黄牧满脑子都是她刚刚的模样。呆怔、沉默,彷佛灵魂早已被黑洞吞噬,只余空虚与绝望撑起这副皮囊。

黄牧是丹凤眼,唐卓是桃花眼,两人无论眼型还是长相都天差地别,但他的眼神却让顾云眠莫名想起了唐卓,一股浓浓的委屈和依赖的衝动霎时取代了理智。

她仰着头,呆呆的看着他,许久后才喃喃道:「哥哥死了……爸爸死了……妈妈死了……他们都死掉了……我节哀不了……他们也节哀不了……忘不掉的……忘不掉啊……」

她的话颠三倒四,「他们」一会儿说的是自己家人,一会儿又说的是那一家子,玩家们一时没能理解她到底在说什么。

黄牧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将她的脑袋摁入自己怀里,藏起她枯井般的眼,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的轻抚她的后脑。

少女的哭声越来越大,直到响彻死寂的会议室,直到声嘶力竭。

死亡对于游戏玩家而言过于日常,宛如吃饭喝水一般,以至于他们对此逐渐变得麻木,甚至把死亡当解脱。他们已经太久没有被死亡打动,以至于她哭的瞬间,他们的第一反应是「会不会太夸张」,直到想到她是个菜鸟,才意识到: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他们离正常人太远了,都忘了在死亡面前,除了恐惧、嚮往、木然,还有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

顾云眠哭到脱力,最后被黄牧抱着回房间。

她已经算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抱着放到床上了。这一幕今天反覆上演,彷佛卡带的剧情桥段。

两人的衣服上都是泪渍,顾云眠靠坐在床头,沉默的看着黄牧找换洗衣物。

他走到她面前,正想让她换了衣服,她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声音因才大哭过而沙哑,「……如果我说不全是演的,你信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他误会自己是个心机深沉、没有感情的戏精,她也知道在这种尔虞我诈的游戏里,轻信一个人很蠢,也很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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