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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说罢,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教育”并不算熟识的新婚妻子,索性紧锁眉头,静静等待对方的反驳。

然而,庄青裁并没有提出质疑。

深谙“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这个道理,她第一时间开始自我反省:“抱歉,以后在你面前我会注意的。”

温皓白沉沉“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并肩坐在沙发上,各怀心事。

庄青裁打破沉默:“都这么晚了……你还是留下来吃饭吧?我来点外卖,那个,温先生,你吃麻辣香锅吗?”

可能是觉得并不合心意,温皓白没吭声。

庄青裁会意,立刻改口:“那肉蟹煲或者酸菜鱼呢?”

对方还是不说话。

庄青裁咬咬牙,痛心疾首抬高预算:“寿司披萨牛蛙小龙虾?”

还是没有等到答复。

她抿了下唇,小声嘀咕:“……再贵就不礼貌了啊。”

温皓白终是挤出一点声音:“你说什么?”

想到今天这顿晚饭可以作为答谢,庄青裁摇头说了句“没什么”,破天荒将点餐权交给对方:“你想吃什么?”

温皓白正要提议,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是韩奕。

迟疑片刻,他接通电话。

不等开口询问,韩副总略带戏谑的声音便飘进耳朵:“啧,你这是又打算在玲珑华府过夜了呀?正好,省的再多跑一趟!”

这般距离,庄青裁亦能将韩奕的话尽收耳底。

温皓白眉头紧促,用余光瞄着她:“有事直说。”

韩奕默了两秒钟,沉下声音:“老太太醒了,吵着要见你,如果你那边方便的话,最好带着庄小姐一起过来……”

庄青裁从一开始就知道,温皓白是为了哄温老太太高兴才决定和她结婚。

他甚至与她拟过约定:一旦温书黎辞世,这一段为期三年的协议婚姻即刻视为失效,两人择日协商离婚事宜。

看得出,温皓白对她这个“温太太”是不满意的,也不想将就着过一辈子,一旦她失去利用价值,就没有留在身边的意义了。

换而言之,这个婚迟早要离。

但在此之前,他们得在时日不多的温老太太面前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刚领完结婚证那天,庄青裁怜惜温皓白一片孝心,曾提议说去探望温老太太,可惜,彼时的温书黎因为身体指标异常进了重症监护室,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不方便探视。

温皓白也说不着急。

结果这一拖,就拖到了半个月后。

在温皓白的示意下,庄青裁进屋换了一身适合见长辈的衣服,又补了妆,这才坐进迈巴赫的副驾座。

途中,两人合计了一番“相识相知相爱”的全过程:温皓白主动追求,庄青裁一见如故,交往一个月后火速领证结婚……这段爱情故事听起来漏洞百出,但足够糊弄一位神识不太清醒的老太太。

像每一次上台主持前一样,庄青裁反复在脑海中模拟稍后见面时的场景以及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件被自己遗忘很久的事:“温先生,那你的父母那边……”

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一紧,温皓白没有说话。

直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才用很沉的声音回答庄青裁的疑惑:“你放心,他们不会出现的--我的父亲和母亲,早就都不在身边了。”

眼前的红色警示灯开始闪动着,庄青裁盯着男人那张分毫没有波澜的侧脸,声音渐轻:“抱歉,我不知道他们……你节哀……真的很抱歉。”

车辆缓缓启动。

温皓白斜睨她一眼:“他们只是走了而已,又不是死了。”

害,闹了个乌龙。

庄青裁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继续扩充有关温家的信息资料:“喔,那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呀?什么时候回楠丰呢?”

温皓白又不说话了。

直到庄青裁无聊到开始玩弄指甲,他的声音才凉嗖嗖地灌进她的耳朵:“这些事我只说一遍,请你记好:我父亲名叫林淮生,入赘温家,后来进了阅川集团,在我三岁那年,他带着自己的情人和部分公司资产离开了楠丰,想要自立门户……如今,还在吃牢饭。”

觉察到身边的女人双肩一颤,他顺手将车内空调温度调高两度,继续说道:“至于我母亲温茗……林淮生的背叛对她打击很大,后来,她被我奶奶——也就是温书黎,送进了九院。”

屏息凝神听完这番话,庄青裁咬紧下唇,再看温皓白的眼神都不似先前。

她知道九院。

那是楠丰市很有名的精神病院。

一小时后,黑色迈巴赫停在城北医院住院部楼下。

庄青裁下车后,心有余悸搓了搓冰凉的手臂--明明亲眼看着温皓白调高了空调温度,结果还是觉得冷,只能说,某个“移动制冷源”实在是威力惊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韩奕已经在医院停车场等候多时。

途中,庄青裁通过温皓白了解过温、韩家两家的关系,得知韩奕原来是温老太太闺中密友的孙子。

因为母亲是续弦,韩奕在韩家并不受待见,被上面几位兄长各种排挤,一气之下离开家族企业、转而为温家做事;他为人机敏嘴巴又甜,深得温老太太的器重,一路爬到阅川集团副总裁的位置。

庄青裁为这层关系做了个概括总结:老佛爷和她那忠心耿耿的掌事太监。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类比,温皓白沉默许久才松口承认:“也可以这么说。”

至此,庄青裁愈发笃定猜测:韩奕肯定会将看到的、听到的转述给温老太太,这段“塑料婚姻”如果不想被拆穿,在他面前一定得卖力演出……

想到这里,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追上温皓白,不容分说挽住他的手臂:“老公,你走慢点。”

如同被一株柔软的藤蔓缠上四肢百骸,被其围困的温皓白登时停下脚步,扭头凝视着已然“入戏”的妻子。

庄青裁莞尔一笑:“怎么了?”

说罢,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

藤蔓上仿佛又开出了一簇簇小白花。

馥郁的芬芳令温皓白有一瞬失神,但长久占据这具身体的理智与冷静又将那些飞散开的神思重新拉扯回来。

他移开目光,决定终止这份建立在虚伪之上的亲昵:“韩奕知道我们的协议,以后在他面前,你不必这样……”

他没说“演”,也没说“装”。

反正就是,不必这样。

庄青裁笑容凝固。

倏忽睁大眼睛:“韩奕知道我们是假结婚?他不是你奶奶那边的……”

隐隐觉察到什么,她迅速松开温皓白的手臂,压低声音再次确认:“掌事太监被你策反啦?”

他看着空落落的手臂欲言又止,半晌,轻轻点头默认。

全然没有尊重兄弟的意思。

庄青裁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所以,韩奕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观摩了早晨那一场“妻子深情吻别丈夫”的戏码?

他们两个,会不会在背后笑话她自作多情、临场加戏啊?

苦笑着长叹数声,她重新梳理了人物关系:“当朝圣上和他那有勇有谋的心腹权臣。”

不经意间听到庄青裁的碎碎念,温皓白有点想笑,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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