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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你属于那片蓝天,不属于我,你要守护的是国家和人民,也不是我,或许我们结婚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不,错的是我,我不该爱上你的。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但我快要没力气再想你了。我不想最后只剩下埋怨的时候,再和你分开。

我们早一点分开吧,趁我爱你还多过怨你,我们还能和平体面地分开。】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手机刚好没电关机了。

眼泪糊满了眼睛,她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发送,但哭着哭着,就这么抱着手机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还得去上班,乔落苏缓了缓情绪,把自己拾掇得有个人样,才出发去学校。

手机充上了电,昨晚那条信息最后也发出去了。

大白天风一吹,脑子格外清醒,乔落苏看着那些话,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矫情得不大像是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

昨晚她的确有些情绪崩溃,否则她这辈子也干不出给人写小作文这种事。

然而时效已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无法撤回的信息,叹了一声。

矫情就矫情吧,反正都这样了。

她有要分开的想法,倒是认真的。

中午午休到一半,手机在兜里拼命震动,见是个陌生号码,乔落苏果断拒接,没过两秒又打来了。

乔落苏起床气很大,烦躁地去走廊接听:“喂?什么事?”

“你好,陈嘉遇家属吗?”对面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心脏猛震了震,她气势也落下来:“是……”

“我这边是部队的。”中年男人轻叹着,“他出了点事,现在在铜州市医院抢救,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乔落苏抬手捂住狂跳的心脏,嗓音不自觉发抖:“他出了什么事?有没有生命危险?”

“执行任务出了点意外,多的我不便说,目前还没脱离危险,需要手术。”中年男人语气低沉,带一丝歉意,“对不起,但你尽快过来吧,万一……”

剩余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嗡嗡响着,整个世界都像地震一般在剧烈摇晃。

直到上厕所回来的林爱媛推推她:“怎么了?”

乔落苏恍然回神,撑着墙壁稳住身体,嗓音无力地发颤:“帮我请个假。”

林爱媛仿佛猜到什么,眼眸一颤:“是你老公……”

乔落苏吸了吸鼻子,哽着声,扭头回办公室拿包:“我走了。”

出校门打车去机场,她一路催促司机快一些,幸好大中午没怎么堵车。

一到机场,她便买了最快能赶上的那趟机票。

铜州没有民用机场,三小时后,航班降落在附近的利城,再转高铁去铜州。

部队派车到高铁站,直接接她去医院。

来接她的是个陌生军官,上尉军衔,乔落苏看到他胸牌上的名字,叫徐明。

“你就是徐明?”乔落苏问。

徐明讶异地看过来:“嫂子认识我?”

乔落苏点点头:“嗯,他提过。”

在高铁上部队打来电话,说陈嘉遇手术成功,她心里一块石头暂且落下来。

徐明有点好奇,笑呵呵的:“机长怎么提的我?”

“也没怎么提,就说是一个机组的战友。”乔落苏笑了笑,“你名字简单,我就记住了。”

“我跟机长的关系可没这么简单。”徐明一边开着车,一边望着遥远的前方,唇角浅浅勾着,看上去神色很温暖,“当初他就是为我的事顶撞了领导,才被罚到襄城部队的,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这辈子都上不了天了,他对我有恩。”

乔落苏垂了垂眸:“原来如此。”

陈嘉遇从没对她讲过自己是为什么从铜州被调到襄城,只说是出了事,她一直以为他口中的“出事”就是犯了错,却没想到是替人出头。

不过想想,也挺符合他性格的,他就是这么个大包大揽的人。

跟她在一起,什么都不要她操心,在部队也是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肩上。有一次许靖喝多了酒悄悄对她说,陈嘉遇是他们机组所有人心汁源都在抠抠峮乙乌尔尔气雾儿吧依中的图腾和信念,是那根永远不会倒的主心骨。

陈嘉遇还在icu监护,医生说平安度过今晚,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乔落苏换了身无菌服进去看他。

男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堆仪器中间,从洁白的被沿伸出许多根管子,她不敢想象这些管子都是如何插在他身上。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陈嘉遇会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毫无预兆的一串眼泪汹涌出来。

脸上罩着呼吸机,她连他的模样都看不清楚,却还是握着他没在输液的那只手,倔强地一直看着,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缺失的全都弥补起来。

以往他的手都是滚烫的,握在一起能让她全身都暖和,从来没这么凉过。

她两只手一起捂着,都捂不暖。

“对不起。”一串又一串眼泪往口罩里流,她尝到那阵苦味,越发忍不住,“我不该给你发那些话的。”

她知道大院里那些飞行员家属,无论有多少怨言,都不会在他们上天之前跟丈夫吵架。

她想起第一次和他的同事见面吃饭,他也特意约俞心出来,为了不让许靖带情绪出任务。

如果陈嘉遇真的是因为她那些话才出的意外,她这辈子都没法原谅她自己。

乔落苏紧紧握着他的手,哭得整个人都在抽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门口忽然被敲了敲。

她知道是探视时间到了。

医生说为了保证他休息,病房不能久留,乔落苏出来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隔着一面墙静静陪着他。

没过多久,徐明给她送来晚饭,还有件衣服。

“这是机长今天穿的飞行服,我看里面好像有东西,就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是不是什么要紧的。”

“嗯。”乔落苏抬手抹了抹眼角,接过那团暗绿色的布,“谢谢。”

布料触感是她没摸过的,乔落苏把衣服翻到里面,才发现一个特别缝制的小兜,因为角落开了线,露出一角白色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从兜里抽出来。

软软的,是一张手绢,比普通手绢要小一些,像是小朋友用的。

角落用细线绣着字,许是年月已久,原本粉色的线开了,后来又被人用另一股粉色的线补起来,缝得却不太整齐。

两种粉色不完全一样,新旧交错,有种宿命般纠缠的感觉。

她手指颤抖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苏”,一段早已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拨开层层迷雾,露出那个七岁男孩原本的模样。

“小哥哥,你脸上流血了,疼不疼?”

“小哥哥你怎么都不说话?你不会说话吗?”

“我帮你擦擦吧,这个手绢我爸爸洗过,是干净的。”

后来她没再要这张染血的手绢,也没要他送给她的木刻飞机。

眼泪像洪水倾泻而出,瞬间浸湿这张小小的白布,也落在那个几经缝补的“苏”字上,将粉色变得更深,像当初染在手绢上的男孩的血。

虽然已经被清洗干净,却如同烙印,刻在她心脏和骨骼上,烈火烧灼一般的疼。

原来真的是他……

乔落苏俯下身,剧烈颤抖着,将自己和手绢一起抱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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