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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

陆祈宁的面色火速惨白下去,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怎会不晓得陆观棋查到的事。她握住陆观棋的手,软言道:“观棋,你想逼死我么?”

“不。”陆观棋温柔地抚着陆祈宁的鬓发,眼中情意一览无遗,“姑姑怎能这般想我,我明明是想帮姑姑的。”

陆祈宁偏过头,躲开了陆观棋的手。以前她只觉得陆观棋是粘她,其他地方倒是没多想,可此刻陆观棋来这一出,她顿觉心里发毛。

意识到她的抗拒,陆观棋眨了眨眼,面上温柔依旧,“我帮姑姑说说接下来的事吧,姑姑想听就听,不听可以走人。”

陆祈宁哪儿会不清楚陆观棋的手段,他能让朝中一半官员和帝都百姓向着他,靠的绝不是辛白欢和辛家,是手段。

“说。”

陆观棋十分满意陆祈宁的决定,偏头看向桌上的糕点,“姑姑和六弟的关系不用我多说,想必姑姑自己心里也清楚。”

“然后呢?”陆观棋一说,陆祈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陆惊泽便是她的孩子。

“倘若这事叫父皇晓得,他会怎么做?”陆观棋并没瞧着陆祈宁,反而自顾自吃起了桌上的糕点。

陆祈宁死死地咬着唇瓣,咬得发白。她怎会不知道,陆赢虽待她好,但也只是将她当成妹妹,绝无其他情意,若是他晓得自己对他有那种心思,还趁人之危生了他的孩子,他定会与她断绝兄妹关系,说不定还会杀了她。

死是小,大的是,与陆赢断绝关系。这比要她的命更难受。

陆观棋细细观察陆祈宁的神色,打算一步步诱导她心里的恶念。他继续道:“纵然父皇宠姑姑,对姑姑比对我母后都好,但有些事关乎皇家的面子,父皇必然不会手下留情。而且,姑姑自己想想,父皇要真知道此事,还会跟如今一样待姑姑好么?”

陆祈宁被陆观棋说得内心惶惶,她本就担心陆赢知道这事后的反应,被陆观棋一引,心里的偏向便更明显了。

她爱陆赢胜过爱自己的孩子。

眼下,不让陆赢发现这个秘密,唯一的法子便是杀了陆惊泽。陆惊泽就是揭露真相的最佳证据,而他一死,谁也不能再证明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觉着自己对不住他,但他是她生的,就该为她做点事。

他的命是她给的,她有权收回去。

见陆祈宁的眸子里生了杀意,陆观棋便晓得自己说动她了,剩下的事,他完全不用多言。“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事姑姑自己思虑吧。”

陆祈宁冷哼一声,起身大步出了东宫。

抹口脂

今日天晴, 适合出门。

焉谷语时时刻刻记挂着陆惊泽的伤,寝食难安。昨晚,她又做梦了, 梦到陆皑与自己躺在同一副棺材里,他还将皇陵一把火烧了。

大火中, 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乖乖的,等我从地狱出来,我去寻你。”

醒来时,焉谷语不受控制地流下两行清泪,不知是害怕还是难受, 亦或是其他情绪。她整个人愣愣地坐着, 像是失了魂儿。

“小姐,你哭什么?”揽月撩开帐帘, 满脸不解地望着焉谷语, “做噩梦了么?”

“嗯?”被揽月喊回神,焉谷语这才发现面上冰凉一片, 她抬手抹去面上的泪水。回忆梦中的陆皑, 她竞觉心里搁着块东西, 这东西很轻, 存在感却很足, 又叫她捉摸不透。

“备马车,我要进宫。”焉谷语吩咐道。这一刻,她想见他, 很想。

“是。”揽月捂嘴偷笑, 揶揄道:“小姐, 你真被六皇子的英雄救美给打动了, 准备以身相许?”

“多嘴,还不快去办事。”焉谷语面上微红,假装正经地斥了一声。

“哦。”揽月撇撇嘴,转身离去。

用完早点后,焉谷语匆匆出门,不料刚进前厅院子便遇上了正在散步的焉问津,“爹。”她讨好似的喊了一声,生怕焉问津不让自己出去。

好在焉问津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一看外头的马车便晓得焉谷语要出门。近来,帝都城里传疯了陆惊泽和焉谷语的佳话,在他看来这绝非好事。有陆赢的觊觎在前,他并不希望焉谷语与皇宫里的人牵扯在一处。

“他救了你,你去看他是应该的。不过……”焉问津顿住,面色有些难看。如今他还在休养期内,不知何时才能回朝廷复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叮嘱道:“总而言之,你小心些。”

“爹放心,我会小心的。”焉谷语晓得焉问津在说什么,她不愿见陆赢,但又实在想去探望陆惊泽,再者,她是觉着,陆赢还不至于在永兴宫胡来。

“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想想,焉问津又补了一句。

“嗯。”焉谷语乖巧应声。

焉谷语有进宫的令牌,也是陆赢嘴上认过的义女,在外人看来便跟公主差不多,进宫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拦她。

永兴宫里没什么人,盆景不多,烟火气也不重,与其他宫殿相比略微冷清。

小太监带着焉谷语去往陆惊泽的寝殿。碰巧,前头迎面走来两名外族女子,红裙飞扬,手链与脚链摇得叮当响。

正是晚宴那次陆赢赏赐的乌楚国舞姬。

焉谷语下意识别了脸,那晚听到的荒唐事犹在耳畔。房里的人不是陆惊泽,难道是猎隼?可猎隼会做这样的事么?

两名外族女子见着焉谷语不由一愣,都盯着她使劲瞧,仿佛要在她面上瞧出几朵花来。

焉谷语察觉到她二人的目光,心生不快。念起她们日日住在永兴宫里,时常能与陆惊泽见面,她更不快了,俏脸微沉。

然而那两人依旧放肆地打量着焉谷语,丝毫不觉自己的行径有违礼数。

小太监瞧瞧三人,默然低下头去。等进了寝殿所在的院子,他才出声,“焉小姐,您自个儿过去吧,殿下不让奴才们随意靠近寝殿的。”

“嗯。”听得这话后,焉谷语心里头那点不快稍稍散了些。

寝殿门关着,里头听着很是安静。

“咚咚咚。”焉谷语走上前,抬手扣了扣房门,没说自己是谁。

随后,里头传来一道冷漠的男声,“什么事?”

焉谷语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殿下,药熬好了。”

榻上,陆惊泽看向身旁的药碗,眉眼缓缓展开。虽说声音不一样,可这说话的调子和吐字的习惯像极了焉谷语。

“进来。”

“吱呀。”焉谷语推门进入,直直对上那双明了的黑眸。她娇俏地哼了声,顺手关上房门。“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用这招欺骗过许多人,除了父亲,其他人都听不出。

陆惊泽没说话,漂亮的唇珠动了动,像是在笑。

焉谷语走近几步便看到了凳子上的药碗,里头的药汁满满当当,只剩一点热气,该是放着有一会儿,现在天冷,东西冷得快。她看向榻上的陆惊泽,不悦道:“快趁热把药喝了。”

“不痛快,不想吃。”陆惊泽瞧也没瞧药碗,只管懒洋洋地趴着。

“不想吃?你当喝药是过家家么?”一听他那副无所谓的话语,焉谷语顿时来气了,她在床缘边坐下,恼道:“不吃便别吃了,叫你的伤一直好不了,一直躺床上。”

陆惊泽坐起身,用四个软枕搭了个靠垫,侧靠在上头,“我若不吃药,伤口一定好得慢,说不准,后背的伤还会溃烂。唉……”他似模似样地叹息一声,“倒是糟蹋这一身新换的皮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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