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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容九的大手揉着惊蛰毛绒绒的小狗头。

虽然没有毛毛的耳朵,但揉起来的感觉也不错。

“因为你蠢。”

如果不是蠢,怎么能说出那种话?

再善良,再好心的人,也不当在那个时候,说出那么愚蠢的话。

他面对的不是仁慈的好人,而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举起屠刀时,已不知收割过多少人命。最后,人命只会成为一个冰冷的数字。

那就更加不会有人在意。

太过善良,太过好心,太过脆弱的东西……

轻轻一握,就会被彻底摧毁。

惊蛰越是如此,容九就越难克制那种滔天的毁灭欲。

越中意,就越想毁掉。

他本来,就是这种残暴疯狂的人。

容九盖住惊蛰的眼。

也挡住他看向炼狱的目光。

“睡吧。”

惊蛰原本以为自己会和容九争执。

因为昨夜,容九居然想和他一起睡!

尽管那是非常纯粹,单纯的,睡。

可问题是,惊蛰他不单纯啊!

而且一起睡,要是被容九发现他的秘密,那可怎么办?

惊蛰被挡住眼时,心里全是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可是陷入黑暗不过片刻,他就睡得不省人事。

翌日醒来时,惊蛰很沉痛。

容九可是坦诚要杀了他啊!

他怎么还能睡得四脚朝天,无所畏惧啊!

难道……真的如容九说的那样……是他蠢……笨蛋的人,才能享受完美的睡眠?

在惊蛰自我怀疑的时候,床边之人早就已经离去。

他碰了碰身边的位置,还留有余温。

说明是刚起。

惊蛰习惯起很早,毕竟每天都要赶着在诸多小主醒来之前,就得去洒扫,昨天睡得也很早,整个人醒来后神清气爽。

他先下了床。

脚掌刚落地,冷不丁想起昨日容九不许他走路的话。

惊蛰嘀咕,这不能怪他。

是容九自己不在。

他穿了鞋,走去洗漱的地方,越过案台时,不知何时,那铜镜又被人抬起来。

惊蛰瞥了眼,惊讶地发现,原本紫黑,有些可怕的指痕,的确消失了很多。

那药这么好?

惊蛰将疑将信地去洗漱,然后坐到桌边。

方才他起来,就看到摆在桌上的面点了。

这应该是容九留给惊蛰的朝食。

惊蛰默默啃了个馒头,叹息了声。

容九是打定主意,要一直囚着他了?

这真的有些奇怪。

难道容九对于自己将来的孩子,也会是这么极端的做法吗?

惊蛰忽略自己想起“将来的孩子”这几个字时,心里隐隐的刺痛,皱着眉。

他有过父母的爱。

尽管很短暂,只有那么几年。

可惊蛰从来不怀疑父母爱他。

那些关爱,是从每一日,每一瞬,在父母的笑意,在他们的动作,无微不至的关心里品尝到的。

父母爱他,哪怕是受到buff的蛊惑,变得偏执起来,却也不会有这么暴戾的行为。

惊蛰非常笃定。

而他自己……

惊蛰这辈子当然不可能有子嗣,可如果是他遭遇了这个buff……说实话,因为有父母的言传身教在前,惊蛰觉得自己多半,也就会更絮叨些,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就好比他在储秀宫时,遇到黄仪结,以及那些宫人。

他们的反应虽然有些过激,可顶多就是溺爱。

至少黄仪结肯定是,将来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是那种宠爱无下限,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的人。

不过说到黄仪结……孩子……

这后宫中,景元帝登基到现在,也有几年了。

可是,这偌大的后宫,连一个孩子都没有……难道是……呃……皇帝不行吗?

这可是大事。

当惊蛰自顾自冥想的时候,容九进了屋,走过来时,特地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可丝毫引不起惊蛰的反应。

容九挑眉,他都故意提醒,既是无法察觉,也怪不得他了。

“在想什么?”

惊蛰喃喃:“皇帝是不是不行……”

他脱口而出。

糟糕!

惊蛰战战兢兢地抬头,发现容九的脸都黑了。

这是极其难得的,惊蛰在容九的脸上看到明显情绪的时候。

“你觉得,皇帝不行?”

容九缓缓地,将刚才惊蛰的话重复了一遍。

惊蛰森森感受到了凉意。

而后,更加明显地发现,容九的目光落到了他的下半身。

苍天!

惊蛰下意识夹紧大腿,又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丢脸,他胀红着脸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容九!”

容九弯腰将惊蛰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床榻走去。

惊蛰感觉到了危险,急急说道:“你做什么,容九,别撕我衣服,别,别!”

他的尾音到了最后都尖锐起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拼命地拽着自己的裤头,扑簌哆嗦着,都快哭了出来。手指用力到痉挛,都能听到布料撕拉的刺耳声。

那惊恐之色,可比之前容九要杀他时,来得猛烈又惶恐。

容九停下动作,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他松开手。

惊蛰立刻滚到了床里面,用被子将自己卷成了一颗球,藏在了里面。

容九坐在床边,半晌,摸着那颗球。

“……抱歉。”从容九的嘴巴里,说出这两个字,仿佛是换了新天,十分难以置信,“我不会嫌恶你。”

惊蛰困在被褥里,咬唇听着容九的话。

有些模糊,但很清楚。

他知道,容九误会了他惊恐的原因。

但是那话落进他的耳朵里,却紧紧地缠住了惊蛰,这么多年,他要带着这个秘密藏在宫里活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他要好好活着。

他不能让死去的父母,妹妹失望。

他不能连累陈安。

可是活着好累。活着也好难。

做个伺候人的太监,尤其还是在这宫里,脑袋是悬在裤腰带上活着的。

在他去北房之前的几年,他几乎用尽了一切办法,才挣扎着活了下来。

不能暴露,已经刻进惊蛰的骨子里。

哪怕他相信,就算容九知道了这个秘密……或许也不会……把他交给总管,可在他险些触碰到那个禁忌时,惊蛰还是差点崩溃。

莫大的惶恐,几乎席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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