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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春运期间的客运站挤满了人,非常的乱。

即使头一天练了一晚上的鼓,我也没敢在车上打瞌睡,免得真碰到那种被割破口袋或行李包的倒霉事。就这么警惕地到站下车,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冬天的太阳不扎眼,这会已经是快日落的时候,天边只剩下朦胧的余晖。

走出车站,突然扫到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深蓝色的棉衣,背着个黑色的包,就这么双手插在棉服兜里站在那,隔着一条马路不经意间转动视线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心口骤然收紧了一下,稳住平静的表情,走了过去。

看见我,他眼神也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会先寒暄一二,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说了句:“你头发怎么长这么长了?”

“大学自由些,想留就留着了。”接着我又没话找话地问:“好巧啊,怎么你回来都不和我说一声?”

他看着我,半响才慢慢接过话:“因为你是大忙人啊,上次通话不是你说和乐队可能还有排练吗?”

我一愣,讪讪而笑:“哎我给忘了,乐队这事都说不准,这不被老板放鸽子了,演出取消就直接回来了。”

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一起打车回去吧。”

“行。”

很快,我们拦到一辆计程车,把行李放好后,一同坐在了后排。

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学习生活之类的这种不重要的话题。其实由于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和频繁的跑场演出,到现在我已经很累了,我眼皮直打架地仰头靠在座位上。

突然,他说起蒋磊一周前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回去找他聚一聚。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还别说,这么久没见那小子,怪想他的”

我顺着这个与我们联系得亲近些的话题,强撑着精神调侃地笑:“是吧……我也挺想他的,想回去狠狠宰他一顿。”

“我呢?我们也挺久不见了,想我吗?”

我心跳停了半拍,看着他玩笑似漫不经心的表情,压制住不该有的胡思乱想,语气轻松:“想啊,当然想。”

“嗬……你这话听起来也太假了。”他把头靠在椅背上,带着些淡淡的嘲意,看了我一眼:“想也不见你来找过我玩儿,五站路整得和异地一样。”

“实在是大一课多啊。”我胡乱编了个借口。

“得了吧你,是忙着玩乐队去了吧。”

我感觉他的语气隐隐有些不对劲,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也没看出他表情有什么异样,于是两手一摊:“要吃饭的嘛。”

说完,我也没有交谈下去的欲望,转头看向窗外,在车体的颠簸中我更困了,直接闭上了眼……半睡半醒间,他也没再说话,只感觉他把车窗拉上,然后也靠着椅背不动了。

就这么睡了半刻钟,车子先停在了我家门口,我拿上东西和他打了声招呼:“走啦。”

“等等。”

我回头看向他,只见他拿出一张封面灰白的cd递出车窗:“我记得你好像听这个乐队吧?送你了。”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弄来这版的?”

他皱着眉,有些不耐烦:“一个香港的室友送的,我也不怎么听,拿着……明天晚上老地方聚啊。”

说着他把cd盒塞我手里,就摆摆手走了。我在把这盒cd塞包里还是拿着之间,选择了把它紧紧抱在怀中。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笑得像个偷了五百万的傻子。卑劣至极……又无法抑制地轻易为他随意的举动而感到开心。

第二天晚上,按点到老地方的时候已经坐了一圈熟人面孔了,一过去蒋磊就给我来个大拥抱,拉着我上瞅下瞅:“你们上大学的不是很潇洒吗,怎么一个两个回来都还瘦了。”

我拍了下蒋磊的肚子:“比不得你。”

而他坐在那儿和旁边的人聊天,看了我一眼,挪了下位置:“来啦?”

我点点头。落座后,大家走了一圈酒。聊了些各自的近况,就有人开始划拳。但我玩这个玩得少,总是反应不过来,玩了几轮下来就数我输得最惨,面前的空酒瓶也最多。实在扛不住了,就只得认输求饶,靠椅子上缓缓。

期间有人突然八卦起了陆江明和他女朋友现在怎么样,因为高中好几对异地恋的小情侣都掰了,众人难免对这对异国恋的情况产生好奇。

“就这样呗。”陆江明没什么表情地敷衍着,打断继续来探究的话风:“什么意思啊,今天兄弟聚会,老聊女人干什么?”

蒋磊看出他不愿多提,及时出来打圆场:“就是就是,男人要聊就聊事业,聊赚了多少票子,小王总出来提点提点兄弟们呗?”

蒋磊点了一个高中毕业后就进到他爹公司里上班的朋友,他面上春风得意,想是混得不错,看起来也很乐意聊一聊他的经历,于是话题很快被他接了过去。

我表面上就这么听他们相互吹了半个小时,私底下却一直用余光观察着闷头喝酒的陆江明。

突然,有人向我问起玩乐队的事,虽然我表示我们这种地下乐队很难生存,只能当副业搞搞,但朋友之间就爱虚捧,于是我也被迫加入进他们你来我往的调侃吹捧之中。

然后就有些不愉快的声音我也不知道陆江明那家伙是不是吃了什么火药,别人吹我一句,他就呛我一句。

什么玩这个不稳定……乱……出头难,最后,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语气不善:“我当你是喝多了啊。”

蒋磊见状连忙插我俩中间:“哎……可不是喝多了吗,……别动气别动气。”

他靠在椅子上抬眼看着我,语气嘲弄:“我说错了吗?”

这话一出,我心口那股火气蹭的烧了起来,破口骂他“你他妈有毛病吧?”

大概是这几年来我第一次朝他发火,他脸色一下子就青了:“我有病?谁他妈才有病啊?”

我表情一僵,是太久没见了吗,看着他突然觉得陌生。

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年前他生日在歌舞厅的那一茬,我知道,他肯定看到了。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啊?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小心眼,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要在这种场合找我的不痛快。

怎么,总不至于时至今日,想到和gay接过吻还会觉得恶心吧?只是平日装模作样不敢表现出来,喝上头了终于能把心底那些鄙夷全吐露出来了?

我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反而气笑了,瞪着他:“我有没有病关你屁事啊!”

后面没再闹下去,朋友们都站了起来给我们拉架。虽然不知道我们在吵些什么,蒋磊还是一个劲的当起了和事佬,说什么喝多了?什么都赖酒的头上,我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喝多啊,我脑子也清醒着。

他紧紧闭着嘴没说话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推开椅子去了厕所。

这会时间也不早了,吃饱喝足,却颇有点不欢而散。我正想走,蒋磊拉住我,说等等一起回去。

“哎…你别生气了……这段时间,陆江明和国外那位闹得不愉快,他心里不好受,你担待着点。”蒋磊叹了口气。

我没接话,还是气得脑袋直晕地靠在椅子上。

“上次国庆假期他也回来了,我们还聚过一次,屁大点事就和隔壁桌吵了起来……这都算了,主要是喝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和我说,他和秦韵可能走不下去了。”

我眼神一动,瞅着蒋磊:“怎么回事?”

“据他说她爹那个厂子资金现在周转过来了,所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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