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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我很快就从师傅那回来了,所以尘柳还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写字,纸上的那些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尘柳这孩子性子实际上可能比较急,他写字总是写得特别快,几乎每一笔都连着,我叫他慢慢写,但每次检查时就会发现他的字一会儿方方正正一会儿乱七八糟。
“尘柳,写得怎么样了?”我走到窗前,低头光明正大地看。
尘柳手一抖,一下把半张纸画糊了,还有几滴墨飞到了他自己脸上衣服上,看着他的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惊恐还挺有趣。
他不知所措,手僵硬地停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瞪得溜圆盯着我,看起来要哭了:“师姐…我…”
这任谁看了都以为我欺负他吧?!但是我在怎么可能欺负小孩呢,我接过他的笔搁到一旁::“没事,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把剩下的写完,今天功课就结束了。”
尘柳抿着嘴点头,乖乖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我翻进他的房间,占据椅子,一边看他的抄写一边说:“过几天我带你下山。”
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然后听到尘柳慢悠悠地小声说:“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带我下山?”
“师傅叫我去做任务呢,你去给我搭把手。”尘柳的字实在太难看了,我有时候会涌起给他露一手的想法,但我不能露…
“哦…”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过一会儿尘柳的声音也响起来,“师姐,我们要去做什么啊?我什么也不会,能帮到你吗?”
听到尘柳这么问,我内心复杂:“那家伙叫我带你去行骗呢。”
“骗什么啊?”尘柳换衣服的声音停了,大概是换好了,“师姐我先去打个水好吗?我马上回来。”
我回头看到他正要去拿盆,手指一捏,引着小水柱从顺着窗户从井里飞进盆里,尘柳惊叹地看着水柱,又一脸羡慕和崇拜地看我,我心里得意,又掐了个加热的决,真是太温柔了…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吗?
尘柳拿着他的小毛巾去蘸水,貌似太烫了。他躲在浅白透明的烟后面抬起眉头偷看我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地假装水不烫,两只手拿着毛巾在水面上划来划去,就是不敢把手浸进去。
诶啊,我就说日常生活方面我施法不太行,这些事在法力控制上要求太细,我的输出总是太高,而且我本来就不会做家务,这俩叠加可不就会出些岔子吗?至于偷偷给水降温,那就算了,等会变冰水了,反正尘柳也不提,那就装作没出问题,于是我淡定地说道:“就是有户人家里没鬼非说有鬼,找人驱鬼呢,我看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师姐我们要去假装驱鬼?”尘柳展开毛巾用力擦脸,相比刚来时明显白嫩了好些的脸被搓得通红,像只虾。
“昂,我觉得你不去也没啥,但是师傅叫我把你假扮成小道童带你去呢,你年龄这么小就跟着去骗人也不太好吧?你能一个人看家不?那几天师傅也不在,她是真要去除魔,带不了你。”我来到山上半年后就时不时一个人看家,反正师傅会给山下禁制,尘柳比我那时候还大一些,应该也能自己看家吧。
我刚说完,尘柳立马说道:“师姐我想和你去。”
“啊?”我愣了一下,“那好吧,你别忘了把剩下的字写完,我走了。”
“师姐等等!”正打算翻窗出去,尘柳突然叫住我,他跑出门过一会儿又跑进来,怀里抱了个食盒,“师姐,我做了绿豆糕,已经在井里冰过了。”说完,就捧到我眼前。
我瞬间感动得稀里哗啦!好吧并没有,但是我确实有点惊喜,本来以为尘柳把我忘了,没想到不仅没忘还记得我喜欢冰的,我接过食盒,拍拍他的肩,这小子必定大有可为!
“谢谢,我可太喜欢这个了,入口即化!我先走了,你别忘了把字写完。”殷切地嘱咐他后,在他的目送下,我从窗户翻出去,回房往嘴里大塞特塞绿豆糕后开始打坐。
没几日我就带着尘柳下山了,这时的我,已经化妆成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一头黑发全部染灰,眉毛和鬓间散着几根白毛,身上一袭灰袍子,手上是师傅当年行骗…啊不,行走人世间所用的拂尘!主打一个鹤发童颜超然世外。
小道童该怎么打扮我并不太清楚,毕竟大伙儿一直都随心穿,那些大门派也许有制服,但是我们鸡冠山派没有这种东西,所以我只好按照心里那些模模糊糊不知道哪来的印象给尘柳打扮,一身白袍,头发用红绳扎了两个揪,额头上一点红,嘴巴、脸颊也搽得红彤彤。尘柳本人对于这个扮相似乎是不太情愿的,但是师姐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师傅也频频点头颇为满意,所以尘柳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扮相的优秀之处欣然接受。
这样准备完毕,新鲜出炉的我就带着新鲜出炉的小道童挥别了师傅。
杉关城离鸡冠山并不太远,中午出发,御剑的话能在晚饭前到达,到时候就在富贵刘家吃顿晚饭。
一出山门,我就从芥子袋里拿出锁仙绳——这绳子当然锁不了仙,但锁个人不成问题,我把尘柳绑在我的腰带上。
“师姐,一定要这样吗?”尘柳拉拉我俩之间连着的绳子,这几天他倒是明显不怕我了,可能是终于认识到我真是个好师姐了吧。
我叫他把手放下:“这多方便啊,你要是从剑上掉下去,我一扯你就回来,不然不知道掉到哪儿去,得摔成几瓣。”蹲下身戳戳他的肚皮,溜圆,“看我看你中午吃了不少,是不是绑太紧了,要不要松松?可别在剑上吐了,高空坠物砸死人。”
“…”尘柳放下手不再乱动,我便召来飞剑,这把没开刃的废铁大剑足有一尺宽,是我小时候练御剑时用的,没想到师傅根本没扔…不会当时就想着之后还要收别人做徒弟吧?!
我一脚踩上剑去,又拎起尘柳放在我背后,双手结印,顷刻间便有风在周身涌动,废铁剑慢悠悠往上升。尘柳抓住了我的衣角,这时,我不禁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放心吧小弟,师姐我的御剑技术可是一流的!现在就给你露一手!
我一手背在后,一手在身前捏了个剑诀手势,虽然这些姿势我觉得实际上都是不需要的,但有,终归比没有,要帅:“小师弟,站稳了,这就让你感受一下天才的御剑速度。”
“师姐!”尘柳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刺激的,激动地喊了我一声,但很快他就会惊得喊不出来了,因为我提速了——他也确实才冒出了个音就吞回肚子里去,说真的我还没拿出真本事,这速度还不是最快的,但是再快就太刺激了,而且这地方鸟多,万一撞死了鸟就不好了,乱杀生遭天谴损道行。
不到半日,太阳还没往下掉,杉关城就出现在了眼前,高耸的城墙围得严严实实,外墙靠近城门的墙脚处摆着一些摊子,盘查的那些官兵都顺着摊子往外挪了些。
我很少下山,更别说进城,于是放慢速度从远处眺望:“我看摊子上有吃的卖,想不想吃点?”
尘柳并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紧扯我衣角的手松了,绳子瞬间绷紧,我回头一看,连忙把往后倒的尘柳提溜起来,召了件外套给他裹上:“天呐!抱歉抱歉,我只给自己挡风忘了给你挡了。”他一直站在我身后,虽然风被我遮去大半,但溜过去的风和高空的温度也够他受了,抓紧外套的尘柳没说什么,只是脸色煞白且虚弱地摇摇头。我急忙带着他往杉关城飞去。
出发前师傅和我说承闵襄最近一直在杉关城,从刘家捞了不少油水。刘家那边找人驱鬼着急得很,但我们应承闵襄的要求,硬生生拖了几日才去,因为她要向刘家表明“高人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好多捞点钱。
我实在不明白承闵襄那么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