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盖地,他们是真的要结婚了。
李烛看向微微凸起的小腹。
半个月前,他还无比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可如今,这个孩子算什么?
私生子。
李烛光是想到这个,就觉得呼吸不畅,他身上冷得很,想睡一觉。
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过去,父母去世时他是这样想,背负外债时,他也是这样想。
睡一觉,什么都能熬过去。
如今,他怀着江弈秋的私生子时,也是这样想。
李烛站起身,眼前一黑,跌坐在地,小腹刺痛,他保持稳定呼吸,靠在床尾,缓过疼痛,才强撑着站起身,窝进被窝。
他想着,找个机会,一定去打掉这个孩子。
结束这一切,再也不要和江弈秋有任何联系。
可是他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江弈秋的身影。
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怎么可能呢?
李烛捂住眼睛,在绝境里,撑着骨折的腿,背着他走出山林的江弈秋,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易感期躁动时,那个毫无攻击力的江弈秋,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那个会在合同上加上所有补偿的江弈秋,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他回到了父母去世的那个晚上。
不论睡醒多少次,一切都是既定事实。
只剩下空荡的房间,和停留在脑海里的残肢断臂。
李烛蜷缩在被子里,赶紧睡着吧,睡着了就不会难过了。
他实在睡不着,只能翻出安眠药,一口气吞了三颗,终于浑身无力地倒在床上,陷入了不安的睡眠。
房间里的时钟滴答滴答。
半夜,李烛被一阵剧痛惊醒,时钟指向四点,他保持一个姿势睡了五个小时。
腰酸背痛,李烛撑起身子,恶心得厉害,呼吸急促,他头晕脑胀,鼻子里涌入了一股血腥味。
他一把掀开被子,血已经染透了床被。
淌到了地上。
李烛忍着坠痛,爬到床边,打了急救电话。
血还在淌,李烛倒在血泊里,失血导致眼前发黑,他缓慢陷入昏迷。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李烛疲惫地不想去听任何声音。
腹部那若隐若现的疼痛提醒他,江弈秋走了,孩子也没了。
李烛闭上眼睛,就这样吧。
他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出院。
医生说他的生殖腔恢复得不错,回家之后不要吃寒凉的东西,多吃温和滋补的食物。
李烛很懂得照顾自己,因为他曾经也是这样照顾某个人。
他在新公司混得很好,他一改之前沉稳的模样,有空就跟同事几个年轻人去酒吧玩。
遇到过不少oga的示好,但每当这个时候,他脑子里就会闪过江弈秋的脸。
小腹幻痛。
连身体都在嘲笑他,是个被另一个alpha反复标记,反复操弄,甚至给对方怀过两次孩子的alpha。
李烛笑着给对方点一杯酒,然后平静地拒绝他。
在灯红酒绿里,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却始终孤身一人。
多诱人的信息素,都比不过江弈秋身上的冷香。
他们疯狂地排斥,又发了疯地上瘾和想念。
李烛离开吵闹的酒吧时,已经很晚了,曾经他作息规律,如今他已经习惯通宵。
离开了吵闹,回到安静的家里,实在不习惯。
这些年,江弈秋的消息没有断过,总会时不时地说他和张小姐在哪儿哪儿谈事情,偶然出现在大众视野。
但从来没有过照片,这样的消息,不知道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此事。
李烛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乎。
他的耳朵里潜在一个雷达,遇到“江弈秋”三个字,就会自动报警。
李烛做不到忽略。
他忘不了那个人。
但起码现在可以保持体面。
不会再难过了。
已经过去两年,早该平静。
李烛回到家里,起锅烧水,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条。
今天是他的生日。
一个不被任何人铭记的日子。
“叮咚——”
门响了,这么晚了,谁?
李烛顺手拿了水果刀,看了一眼门口的监控,是一个外卖小哥。
他谨慎地开了门,“我没有点外卖。”
“您的花,请签收。”
李烛奇怪地看着他,“送错了吧,我没有买花。”
小哥确认了好几遍,是这里没错,李烛接过去一看,名字是错的。
“这不是我的花。”
是送给别人的生日花朵。
只是那个人,恰好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而已。
小哥却说自己已经要超时了,送到指定地址就必须点送达,最后也没把花带走。
李烛只好将花放在客厅,捏起卡片,看着那个陌生的英文名字,丢进了垃圾桶。
行吧,就当祝他生日快乐了。
李烛吃完长寿面,热乎乎地洗了个澡,窝进被窝,吞下安眠药,强制进入睡眠。
异国他乡,江弈秋坐在轮椅上,他瘦了很多,脸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
姑妈陪在他身边,“花已经送过去了。”
江弈秋疲惫地点点头,医生说他活不过一年,如今已经两年。
第十次手术很成功,他的身体足够虚弱,连排异都做不到了。
他还需要时间恢复。
可是他没有死,李烛的心已经被他伤透了。
江弈秋灰心丧气地垂下头,高兴,又不高兴。
“姑妈,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对吗。”
可他不敢拿5%的生还可能去赌。
姑妈没有说话,摸摸江弈秋的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不想让江弈秋失望,也不敢给他奢望。
江弈秋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却不再平静。
他很想李烛。
真的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