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三
他连这些也知道,又摆手说:“你误会了。那次是同学生病让我临时顶替的,辩论也都是事先准备的资料,还要背着人练稿呢!我平时笨嘴拙舌的哪儿能想着做那些工作。”
哥哥瞧着解释的模样有些好笑,问:“怎么?你是怕我嫉贤妒能吗?”
我瞪大了眼,随即有些慌乱,说:“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脸上笑意更浓:“怎么总是慌慌张张的,跟你开玩笑呢!这是在自己家里,你怎么老是绷着,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比我大了整十岁,气质又成熟冷峻,况且私生子在正经儿子面前恐怕都会少一分底气。我又不是那种张狂人,只想着好好在这大宅里混过暑假好去学校,如今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却觉得有几分委屈。
我抿着嘴不说话,其实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哥倒缓着声又开口了:“算了,是我不好,不该逗你的。”
我忙说:“没有……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他一双眼鼓励似的看着我,我心里终于有了点勇气,说:“我其实从小就想有个哥哥,但是真见了你,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倒是巧。”他笑着说,“我也是一直对你好奇得很。当初头一回见你时,我还以为别人搞错了,错把‘妹妹’说成了‘弟弟’。”
我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像妈咪,细眉大眼,是个阴柔的长相。但是被哥哥这么一说仍是窘迫,有些不高兴地反驳:“我也不是自己想长这样,我可不是娘娘腔。”
“我知道,是我失言了。”他说,“你当时说的那段关于性别意识与社会认知的关系,我印象特别深刻,那是你自己写的吗?”
我还记得那场辩论的主题是“变性是否该被接受”,因为是非常具有争议性的主题,所以这场辩论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是我自己写的。这个主题我其实也很有兴趣,所以查阅了一些资料。”
我没想到哥哥居然是看我的辩论赛认识我的,不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讲台上很自信,说得很好。”他夸奖说,“我很为你骄傲。”
我没料到他这样直白,脸都要烧起来了,不置信地说:“真的吗?我……其实我很怕你讨厌我。从小我就听爸爸夸你如何如何厉害,我又想认识你,又怕你看不上我……”
“不会的,阿蓝。”哥哥说,“你看,我们是一家人,现在也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心里暖暖的,又说:“哥哥,你能平安回家真好!”
哥哥远比想象中好相处,他每天叫我去他房里帮忙整理文件,教了我好些管理方面的事。他其实自己身边也有得力的秘书,哪儿至于让我一个高中生来插手这些事务,教我这些应是真正将我当成弟弟对待了,我心里承他的情。
没过几天江城风雨大作,台风登陆了。我人在大宅,心里挂念妈咪外婆她们,打了视频电话去千叮咛万嘱咐。谁知妈咪她们没事,晚上七点多随着一声巨响,大宅里突然一片漆黑。
我心里害怕,又记挂哥哥,打开手机照明灯到隔壁房间去看他。
他正坐在书桌边,这时仍在那里没动,听到开门声冷声问是谁。
我叫了一声哥哥,只见他在黑暗中被笔记本屏幕荧光映照的一张脸,大约因为是冷光的关系,看来竟有些冷漠严厉。
外头风雨大作,风雨草木枝叶不断敲击着窗户,宅子里也是佣人们大声说话的声响,我连忙说:“哥哥,好像停电了。”
突然又一阵响,不知什么东西被风刮得撞在了玻璃上,我心中一骇,看他就坐在窗前,不由上前去推他的轮椅。
他伸出手将屏幕按下,另一只手搭在我手上握了握,说:“别慌。”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到那只手的热意,我定了定神将他带到沙发边,又将隔间拉门关上,这才到他身边坐下。
“没想到风这么大。”我说。
江城夏季多台风,虽然气象台给了预警,但仍没想到风这么可怕。
过了不多会太太拿着手电筒急匆匆进门来,才急慌慌地叫了一声“箫至”,看到我们两个在沙发上对坐着,便松了口气,又问:“你们没事吧?”
太太在他身边坐下,哥哥安慰了她几句,这才知道院子里有棵大树被风刮倒了,偏偏不巧还压断了线路,这会方伯正叫人去开应急备用电源。
我听着他们说话,兀自不语,哥哥突然对太太道:“一停电,阿蓝就过来找我了。”
太太沉默了一会,对我说:“你有心了。”
我干笑一声,客气道:“我们是手足,总要守望相助的。”
只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寒暄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正觉尴尬,灯突然就亮了。
我眼睛一瞬觉得有些睁不开,等终于适应了光线便见哥哥正温和地含笑看我,方才荧光下的冷淡仿佛幻影一般,如梦消散。窗外风雨依旧,但在明亮的房间里却不再令人畏惧了。
这天晚上爸爸没在家,第二天也没能回来,台风不但把宅子里的树吹倒了,好些砖瓦建筑也损坏了。御门路上一片狼藉,光是清理作业就花了两天。
我给妈咪她们打了电话,妈咪听到大宅里的消息只叫我护住自己就行,少去和哥哥沾边。她虽是为了我好,但我却仍是觉得血浓于水,哥哥看着也不像冷情冷心的人,只好嘴上答应,阴奉阳违。
等大宅终于修缮妥当,阿乐总算集训归来了。
他听说我换了房间起先还有点失望,过后又高兴起来,说:“这样也好,我去找你也更方便了。”
哥哥这几天已经开始复健了,我看过他背上和腿上的伤,实在觉得他能活着回来简直是奇迹。“这些疤能消掉吗?”那天他换药的时候我忍不住问。
他确实能忍,明明疼得沁出汗来了,却面无表情。
“除疤要另外动手术,又不在脸上,没这个必要。”
阿乐半开玩笑地说:“那万一以后嫂子介意怎么办?”
他看我们一眼,毫不在意地说:“要能看见这些,多半已经是我的人了,还介意什么。”
这话便显出代沟了,我笑道:“哥哥,你这话也就在我们这里说罢。以后要是在嫂子面前也这样,少不得要被抨击是大男子主义。”
“我可不要这种女人。”他说着,我便有些好奇起来,问:“哥哥,你有女朋友吗?什么样的?”
阿乐吃吃笑起来:“这说起来就长了,都知道箫至哥红颜知己遍天下。”
哥哥扫他一眼,说:“怎么?学武腻了,打算当狗仔队编花边新闻了?”
阿乐浑身一凛,马上说:“哥,我错了。”
我稀奇地看他,问:“态度这么好?”
哥哥但笑不语,我狐疑地看向阿乐,他看都不敢看我。
他想到这家伙平时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模样,这会在哥哥面前来个差别对待,便白了他一眼。
事后我私下问哥哥才知道,阿乐这家伙最怕的科目就是外语,唯恐高中毕业被送去出国深造。
“他英语烂成那样,居然还觉得自己能出国吗?”
哥哥给我解惑:“他就算一句不会说,手上的功夫是实实在在的。有的洋鬼子就迷这些,出去也算传播中华文化,有汉学院要他的。”
我想起阿乐害怕出国那面红耳赤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我没想到万有霖又会上门。
不过这次他不是独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