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番外1：黎明之前（4）
一学期很快便接近尾声了，时间在忙碌的学习和打工中流逝，却因另一人的加入而变得充实温暖。
段明炀从未曾料到，这段关係能持续那么久，久到他几乎快忘了，自己一开始对这位大少爷有多戒备。
他分明搭建了一道道铜墙铁壁似的心防，可黎洛却凭藉着各种手段和花样，将其一道道打破，令他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他们俩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密切，黎洛追他的态度也似乎越来越认真，很多时候，他们和热恋期的恋人没有多大区别。
白天在学校里遇见，黎洛会立马-眼睛放光，撇下-身边所有人，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他面前，笑吟吟地喊：“明炀，早啊。”
周围的同伴非富即贵，也知道他是个在同性酒吧打工的服务生，看他的眼神，或不屑、或鄙夷，总之都不太善意。
只有面前人漂亮的眼里满是真诚与热忱。
怎么可能不被打动。
晚上去酒吧，黎洛只要出现，通常都会等到他下班为止，无论多晚。他为此特意去和经理打了招呼，再也没有晚于十一点下班。
一来自然是不想让黎洛等太久，二来，也是不爽酒吧里其他客人垂涎的神色。
好在回了出租屋，黎洛就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们俩会一起坐在小桌边写学校里的作业，互相挨着。冬天的时候，出租屋里空调老旧，温度打不上去，他将唯一的毛毯裹在黎洛身上：“别着凉。”
可黎洛还是不高兴，故意把冰凉的脚塞进他怀里冻他，嘟哝着：“地暖都没有，我给你出钱你又不要，我看你就是想冻死我。”
说完还抢了他刚充好的热水袋。
段明炀只能撩开衣服把他的脚裹进怀里，默默地用自己的体温暖化它们。
他不善言辞，拒绝时语气也生硬，可能是习惯了独自待在黑暗里，突然有人将他拽到了大太阳底下，觉得不适应，浑身僵硬，连怎么好好表达自己都做不到。
何况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难上加难。
好在黎洛似乎经验丰富，虽然偶尔会发发小脾气，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转眼就忘，又笑嘻嘻地来闹他，包容他的沉默寡言，引导着他学习如何将这段关係持续下去。
并且，不遗余力地勾引他。
“给我个试用期，你来用用我……好吗？”
那时他们已经相识半年多，他从第一个晚上起就想做的事情，此刻，黎洛主动要求他做。
那么高傲耀眼的一个人，愿意为了他，从天上落入凡间，跟他一起堕落。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他想要占有这个人，疯狂地想。
双唇相抵时，段明炀的每一根血管似乎都要炸开了。
黎洛丝毫没有反抗，任他蛮横地撬开唇舌，任他急切地攻城略池，被他压着手脚，亲得气也喘不上来，话也说不清楚，却依然纵容他的粗鲁，甚至缠绕上他的舌头，热烈地回应，请求他再吻自己一次。
段明炀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自製力，才在那一天按捺住了自己狂热的衝动，没有让理智断线。
这么珍贵的人，他要好好珍惜。
更何况，做了什么样的事，就要肩负起什么样的责任，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如果没有能力把这束光捧到云端，送回它该在的位置，那就不配将它拽入凡间，和自己一起面对黑暗的包围，苟且生存。
那一天之后，他们又接了很多次吻，也时常在深夜中互相抚慰，却始终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黎洛有疑惑，也有不满，甚至有一次开玩笑似地问：“你不会只想和我玩玩吧？既不和我做到底，又不给我一个承诺，追你好累啊。”
说者可能无意，但听者却不得不上了心。
这段地基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关係，越往上搭建，似乎越开始摇摇欲坠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又找上了门。
“你妈的手术费我可以出，这些都是小事。”那人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好事，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你只要愿意毕业了来我手下做事，我立刻接你回去，培养你做集团的负责人，名副其实的段家二少爷。你正常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爬不到那么高的地位。一步登天的事儿，为什么不干呢？”
一步登天。
段明炀被这个词打败了。
他最终答应了那个人的条件，以自己的自尊为代价，一步登天，进入自己不曾肖想过、甚至唾弃过的世界。
这样一来，黎洛就不用为他而堕落了。
哪怕将来分手，也可以一直看见那束光了。
他没想着隐瞒，当天晚上就打算坦白这个决定，可当晚，黎洛出现在酒吧时，却不像往常一样挂着笑脸，反而怒气衝衝的，看起来心情很差，上来就点了两杯烈酒，一饮而尽完，又点了第三杯。
“别喝了。”段明炀拦了下来。
黎洛今晚尤其强，挥开他的手：“我就要喝！别管我！”
段明炀直接夺了他的酒杯，沉声道：“听话。”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黎洛的情绪像火药桶似的瞬间爆炸，从吧臺上抢走了准备端给其他客人的酒，也不管度数多少，仰头豪饮，阻止都来不及阻止，酒杯就已经见了底。
“我就不听话怎么了？听话我妈就能回来吗？你就能答应我吗？呵，你们根本就不爱我……都在骗我……”
烈酒强悍的后劲显然已经支配了黎洛的大脑，他摇摇晃晃地后退了半步，没察觉到身后有个椅子，突然被绊了下，立刻仰面倒下去。
段明炀一个箭步冲过去，堪堪把他捞起来。
黎洛挣扎着推搡他的胸膛，嘴上也骂骂咧咧说着胡话，声音尖锐，吵得周围人都望了过来，见是醉酒的大美人撒酒疯，隐隐传来了几声哄笑。
段明炀几乎是强拉硬拽地将他拖离了酒吧，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喝得烂醉如泥的黎洛自己往床上一扑，倒是安分了。
段明炀替他把鞋子脱了，接着解他裤子的腰带：“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不开心的，明天再说。”
正要往下脱裤子的时候，黎洛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微微嘟起嘴，有些委屈地问：“你为什么不爱我，我哪里不好吗……”
段明炀的心臟受不了这样的质问，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低声回：“你很好，是我不够好。”
“你骗人。”黎洛眼里泛起了水光，看着更委屈了，“你说过，不喜欢也可以做，可我送上门了你都不要，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我没有。”段明炀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醉汉解释自己心里那些复杂的弯弯绕绕，只能不停哄着，“我不讨厌你，很在乎你，很珍惜你……”
可黎洛怎么也听不进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臆想的世界里，越听他解释越暴躁，愤然推开他，气势汹汹地冲他吼：“那就证明给我看啊！证明你想要我啊！是不是个男人啊段明炀！”
相当幼稚的挑衅。
却相当有效。
段明炀深呼吸一口气，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骯脏心思被激得泄闸而出，几乎眨眼间就变得像他们遇见的第一晚那样，烧昏了头。
“好，我证明给你看——”
他抬腿上床，一把将胡闹的对象按了回去，拉起被子，在寒冷的冬夜里罩住两人交迭的灼热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