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茶(骨科慎)
然你打小就喜欢和他撒娇,也不排斥与他亲昵地搂抱,但是你自认为没有做得不得体的举止。
是他喝多了?还是他也像爸爸那样精神错乱了?又或是他早就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畸形爱意?这些猜想似爬虫钻入心间,咬得你难受。
韩墨毕竟是身处社会上层的精英,他能耐很大,早就在两星期前找到你了。他不过是纵容着你,让你玩一些时日。被豢养的兔儿终归要回到主人精心编织的竹笼里的。
此时,身躯颀长的男人两臂静垂站在门口,幽深的棕色瞳孔锁定你脸上,气息沉稳得仿佛像个捉拿犯人的警官,“韩稚稚,你气消没有?”
你被他激地一抬头,冷不丁撞进他的瞳孔里,从倒映灯光里看到了盘踞在他整个瞳仁里的自己——神情绷紧嘴唇微撅,是你气恼时贯有的模样。
但你转眼又注意到韩墨额上新添的疤痕,于是愠恼化作愧意,“哥哥,对不起。”
你的声音和气势比刚才小了很多,宛如一只深谙主人心理而装作一时可怜以求得主人原谅的猫咪。
韩墨展开双臂,把你揽入怀,缓缓吐出胸腔内的浊气。他也没在意你的身体与他接触时的一瞬僵硬,反而很满意你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笑意在韩墨眼底粼粼闪过,“稚稚,跟哥哥回家。”
韩墨牵着你的手跨出铁门,脚步一顿,低头问你:“乖乖,你的背包呢?”
你乖顺听话地像只羔羊,轻声答他:“在房里。”
韩墨示意身后的助理李简,他心领神会地颔首,随即去替你拿包。
车外,晚风带着凉意。你呼吸着车内的暖气,有些昏昏欲睡。
“乖乖,睡吧。”韩墨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你的头发,安静地看着你的睡颜,不由地又想起往事,神色凝重。
九年前,因为韩琛情人的刻意挑衅,母亲早产下你后就离世了。也正是那一天,韩墨的内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只能用对父亲的恨意去填补。然而,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去缝补那个缺口。因为生命中的失去与痛楚雕刻了他,他始终是一个不安的人。所以,他才利用那个男小三去折磨韩琛,把他逼疯。
逼死韩琛时,韩墨本来想着去自首的。可是,当小小的你仰起脖子,用一双水雾朦胧的杏睛望向他时,他又心软了。他终究是舍不得扔下你一个人。
日久天长,他看着你渐渐出落成一个漂亮出挑的姑娘,心底滋生了难以启齿的贪婪欲望。只有每每去墓地里看望母亲时,那些阴暗扭曲的念头才能被他隐晦地深埋在心底。他以为暗潮汹涌能被压抑成风平浪静,但他高估了自己。当他突然发现你总是笑着和一个面熟的男生打招呼时,他生了暗火。
他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插手你的青春,隐忍的感情却还是决堤了,化作一场汹涌的海啸,把你吞没殆尽。那一夜,他说出喜欢你的至深执念,紧紧箍抱住你的细腰,好似想要用自己烫灼的爱意将你的骨血熔化,再在你灵魂深处铭刻上只允许喜欢他的烙印。
他自以为能照顾好你,其实他卑劣如昔、罪恶滔天,变态到极端的控制欲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哪怕你表面上暂时逃离了他,他还是安排了人在你周围,窥视着你的一切。
凌晨零点二十八分,韩墨抱着熟睡的你回到旧宅。
你做了个怪梦,在梦里的你时常变幻着形态,有时候像楼房,决绝地逃离水岸,依恋在陆地深处;有时候像船只,渴慕向往江海,想畅游在海洋各处。梦里,似乎没有韩墨,却处处有他的影子。
于是,你不安地辗转反侧。韩墨从身后揽着你,在你耳边低声哄道:“乖乖,别怕。”
窗外,夜风挟着细雪,缓缓飘落至地面,弥漫着一阵窃窃私语般的细沙声,窸窸窣窣,令人心安。
清晨,你醒来发现身侧空无一人,暗暗地松了口气。
起身经过客厅,你看见韩墨在做早餐。你低低地喊他一声,算是问好。
但你没等他回应,已经跑去了庭院。他不动声色地给煎蛋翻面,目光巡过你匆匆逃走的背影。
「稚稚你已经这般讨厌我了吗?」
韩墨眉心拧成结,内心五味杂陈。
庭院内,你看见好几株山茶花树脚下堆积着一些腐烂的花团,走过去蹲下身来一一拾捡,而后丢到蔷薇木的脚下。
洗净手后,你又不禁看向枝头上的那些花团,它们个个表面看去明媚艳丽,内部已经在慢慢腐烂发臭。只需有人轻轻一碰,就会以惊人的断头式滚落到地,不久又会在某个雾气朦胧的早晨,糅合微生物一齐发酵,变得软烂,化为一团低贱的腥臭。但这腥臭玩意总归有点用处,要比垃圾好。
吃过早餐,你表示想要自己去学校,拒绝坐他的车。
韩墨叹息道:“乖乖还在讨厌哥哥?”
你半垂着眼睫,闷闷地说:“没有。”
「稚稚,你又说谎了。」
忽然,韩墨注意到你的唇瓣,上面涂了层薄薄唇釉,宛若晶莹水润的饱满果肉。
「涂得这么漂亮是要给谁看?不准,不准!」
他有点恼,抬起手来就想擦去,你却如同一只快要被踩了尾的猫,敏捷地躲了他。
“不要碰我。”美丽纯粹得如同琉璃盏的眼睛里装着对他的浓浓戒备,或者是从所未有的警惕。
「稚稚,怎么办?哥哥不想让你出门。但是,把你锁起来的话,稚稚肯定要恨哥哥一辈子。」
韩墨晦涩不明的眼神落在你身上,半晌后才开口应道:“好。”
回到学校,你痛苦地补写落下的各科作业,应付日渐频繁的测试。至于周末,你也索性留住在学校,连和韩墨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韩墨以为你在躲他,心情持续低落,只好以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你没想到自己会在放寒假前出了事。那个学长在考试后约你上天台,他对你表了白,你拒绝了他。毕竟,你只是感激他帮你补课,没有对他动心。但是,他竟敢猥亵你。你最后使劲挣扎才得以跑开。
“稚稚。”韩墨一路赶至学校,看见被几个老师包围着的你,眼圈红得楚楚可怜,他又痛又怒。
“哥哥。”你哽咽着叫他。
一众老师自动让了路。韩墨上前紧紧抱住可怜无助的你,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你颤抖的背,“别怕,哥哥在。”
你也紧紧地抱住他,委屈再一次从哭红的眼眸涌出,啪嗒啪嗒地滴在他的定制的rubai西服上,好似径直落在了他的心口,冰凉得刺痛。
你并不知道韩墨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但是你隐约记得有人说那个学长被开除了学籍。
事后一段时间里,你总是躲在卧室里不敢出门。夜里,你也会惊恐地哭叫着醒来。韩墨不敢深睡,怕你需要他时又不敢出卧室去找他。
“乖乖别怕,哥哥陪你。”韩墨搂着在怀里缩成一团还全身发颤的你,一遍又一遍地哄着。
“我又、梦见他对我……呜……”你哭音微颤,断断续续地说。
韩墨心口痛得发颤,他竭力稳住失态,嗓音低哑:“乖乖别哭别哭,都是梦,都是假的……”
“不是不是……呜呜呜,我记得我记得……他的手差一点就……呜呜呜……”你崩溃得说不下去。
“哥哥保证今后保护好你,哥哥不会欺负让人你。别哭,乖乖……”韩墨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你,心痛得暗生恶念。
「稚稚你放心,那个姓张的小子不会好过的,我会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