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1(只是把之前写的一起收进来)
,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狗子是条可怜虫,他也是。
十岁时,周柏林和万叶离了婚。他选了跟周柏林去日本,他要和自己玩得好的父亲,不要每天忙得不见人影的母亲。
没过几年,周柏林二婚了。周天麟好像也成了可怜虫。明明是住在周柏林的房子里,他却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不能再畅快地和自己的父亲打游戏至通宵,也不能在自己的房屋里怪叫乱喊,只能小心翼翼地进房躺下,无聊地数着敞开窗子外的野鸟飞过或者是听着耳机里的歌无知无觉地睡去。
有时候,那些日本的朋友喊他出去玩,他也总是难掩恹恹无趣的心情。
后妈也没说过不喜欢他之类的话,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尤其是伸手拿走便当盒时看见她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在读完国高的前两个月,他听见后妈宣布了怀孕的消息。那晚,周柏林高兴得拿出自己有的全部清酒来畅饮,后妈只是低头闷声给自己的丈夫夹菜。后面喝得烂醉的周柏林不知为何,竟像小孩子一样扑倒在后妈怀里痛哭,叽里呱啦地吐出迷糊不清的音节。
似乎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周天麟终于明白之前的不舒服来自哪里了。是戳不破的透明隔膜,是触动不到情绪的场景,犹如听力障碍人士在看没有半点字幕的黑白电影。他们的世界好像和他无关。
第二天,周天麟和酒醒的周柏林说了回国的打算。他很清楚,多余的人不应该打扰别人的生活。周柏林也没挽留,只给了他长久的沉默和一句让他觉得没意思的道歉。
“呀,野狗舍得回国啦?”周凌霜见到回国到家的周天麟时,阴阳怪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霜儿。”万叶仅是喊了喊女儿的名字以示警告,却没对周天麟说过半句话。从机场接他至回到家中,她面色一直冷淡得不像是他的亲生母亲。
周天麟当时累得不想说话,自顾自地上楼进房,倒头睡觉去了。
他其实不傻,万叶估计还记恨着跟了周柏林的那个周天麟,她没释怀呢。
若不是陈惠芳小老太太挂念着他,他这个亲外孙可能连被华美玲接机的待遇都没有。
“喂,可怜虫,愿意和爷回家就跟上几步。”周天麟看完狗子美滋滋地啃完骨头,友好地撸了撸它的头,随即转身走了几步。
它趴在地上看了周天麟好一会儿,尾巴一摇一晃的,没有起身的动作。
“我可没那么多耐心。”周天麟倒退走放慢了脚步,眉头皱着。
“来不来?嘬嘬…”他最多只喊三遍。
大抵是福至心灵,狗子真的追了上来,被周天麟抱到怀里也没挣扎。
周凌霜发现周天麟捡了条又脏又臭的野狗回来,气得说要把他和狗都赶出去。
万叶一时也不太能接受家里有宠物,皱眉说让周天麟改天把狗送到宠物救助站去。
周天麟不愿意,第二天就去了西郊的老住房,跟小老太太说救了狗命也有功德,他还要去庙里求佛祖把功德算到她身上。小老太太高兴坏了,跟万叶说养狗就养狗,反正家里没人对狗毛过敏,她外孙高兴就养。
就这样,周天麟有了一条总是屁颠屁颠跟在身后的金毛犬,这条狗被周凌霜喊作跟屁虫,后面又变成了阿屁。
周天麟几乎也是天天都和阿屁待在一起。不,应该说是他宁愿和狗玩。
有时候,他就喜欢牵着阿屁陪小老太太去庙里上香,有时候也带它去公园里玩飞盘,偷听广场舞阿姨们说八卦……不知要比和跋扈嚣张的周凌霜待在同一屋檐下快乐了多少倍。
当然,这一切都是没去入校考试前的逍遥日子。在万叶接到校方通告的成绩后,他就被勒令待在家里恶补知识,连遛狗的活儿都被佣人抢了去。
要不是周凌霜突然生了开party的想法和万叶大发慈悲,他可不能和阿屁在泳池里玩闹,不能沾到半滴酒、享到半点乐,也不能在这个夏天早一点认识你。
四、朋友
高一年级时,你对周凌霜已经有所耳闻。毕竟是校花,别人说的都是她的好话,没一句差的。
不过,别人的话与你无关,你也不可能会和她产生交集。因为学校里的人不会在意籍籍无名的你。
高二分班,你被安排在后排靠窗一侧,总是喜欢安静地盯着窗外看,看那个砌在绿化带中间的喷泉和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的水花,看吹着口哨大摇大摆走过的男生,看成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也看划过蓝色天际的孤独鸟影。
“知夏同学在看什么?”被众星捧月的周凌霜忽然悄无声息地凑到你身侧,吓得你狠狠一颤。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微风温柔地吹拂她领口处的蕾丝嵌片和垂落脸侧的长发,仿佛散发优雅迷人的气息。
她的举止投足容易吸引很多人的观望,你在密不透风的视线注视下变得紧张,只能结结巴巴地答她:“没、没看什么。”
“好吧。”周凌霜有些悻悻然。
上课铃适时地响起,她轻晃着裙摆回了座位,你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后来,她却像「热情的自来水」,似乎有意邀请你和她成为好朋友。
其实,你不太想和周凌霜走得太近。
从小到大,乏味无趣的你根本没有几个朋友。小学毕业和中学毕业时的留言簿上没有几个人,你也没被别人邀请记录在他们的回忆里……总之,你习惯自己和自己的影子独处。
面对周凌霜突如其来的热情,你当然很无措。不过,你不是难被攻略的角色。周凌霜帮你在老师面前说话便让你慢慢放下了心防。
当时可能是天气的燥热影响人的情绪。一向苛刻的班主任进了班,瞧见堆满五颜六色饮料瓶的垃圾桶,马上板起脸来教训当天值日生。
“老师,知夏同学没有不负责,她在课间倒过垃圾的。”周凌霜的话让班主任哑然,也让低气压的教室恢复了正常。
你下课后第一次主动走到她跟前搭话道谢。
周凌霜勾唇道:“没事哦,我们可是朋友。”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朋友之间渐渐变了味。
你犹如服侍公主的女仆,替周凌霜拿好昂贵又沉重的背包,帮她跑腿买插好吸管的冰镇汽水,撑起能避免娇嫩肌肤被晒伤的定制版太阳伞,冒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补抄她该交的作业……这些服侍不是由拳打脚踢带来的,也没有威胁压迫。是她在不停地试探你的底线,连哄带骗地欺负你,敏感地察觉到你不开心就会撒娇收手。
「原来朋友会像巨山压身一样让人疲倦啊。」理智突然在买水的一瞬回归,刚从冰柜里拿出的矿泉水第一次冰得你掌心刺痛。
没多久,站在教室门口,你把周凌霜喊出来到天台上透气。
拧掉瓶盖的水被递到她面前,她毫不客气地接好喂进自己的嘴里。
下一秒,你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买水回来路上斟酌好的话和周凌霜说了。
“嗯?能和我这样天生丽质的人做朋友,你不高兴吗?怎么会对我不满呢?”周凌霜娇艳地笑着,她身上那件色彩繁复明艳的carola?herrera?夹克衫在注视下幻变成张牙舞爪的毒蛇,你觉得心脏像被人猛地攥紧了,血液不能畅流的不适感变得更加清晰。
你捏紧了廉价牛仔衬衫的一角,再次鼓起勇气说:“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希望你能…能公平一点。”
“不公平?我对你不公平吗?”周凌霜故作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在你的沉默中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