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39
「这……那我们很难相信你了。一个不肯露出真面目的人自称是我们的儿子,要我们听他说几句就承认他?这跟诈骗案差不多啊……」
和平委屈地缩起脖子抓抓头。平时他总会被老婆压在头上,表现畏缩,现在的他就是露出一副好欺负的脸,但他的脸跟谈话内容就是天差地别,句中载满讽刺。
这是爸?跟想像中不大相似。
祈洛希又焦急了,心跳又加速了,脑壳像被活生生割开,然后被百种顏料灌进去。他仰望树上摇摇欲坠的枯叶,深深吸一口气,心里吶喊「冷静」二字上十遍,又暗骂自己怎么会浪费时间喊冷静。闔上眼,回忆着父亲的一句句话,他才意识到话题的主导权不知不觉间便被和平夺去。
要查证真相,并非只有探究他的身份这条路。
祈洛希总算拾回最初准备好的问题,转过身,已然恢復了几分自信:「……对不起。说不准,连我自己都搞错了自己的身份。请问你的儿子是兆元36年12月29日出生,血型是b型,对吗?」
两边望了望丈夫,和平状似尷尬地托了托鼻樑上的眼镜:「我们不能回答,我们无法将儿子的资料随便告诉给来歷不明的人。」
「这是我的资料。」祈洛希说,笑了,「我在论坛上公开自己的资料没问题吧?我幼稚园唸新德,然后升上撒玛小学,小学一年级是1a班,后来升上2c、3c、4b。一年级的班主任姓赵,二年级……」
祈洛希讲得十分流畅,一字接一字,没有可以打断的空隙。无论在「回家号」还是在研究所,他都不断为自己的记忆录音,草根还讽刺他是个爱念旧的笨老头,偏偏他的爱念旧却成了当下的最大武器。
这些资料,是父母都要慢慢翻手册才能道出的事实。
说完学校,他便开始讲自己的家,但才刚说了住址的地区开头便被打断。
「如果你是我们的儿子,说说你怎么会跟我们分开吧!」
此时高呼的,是披着美男子外壳,内里是母亲的两边。终究是十月怀胎吧?她问得直接。
祈洛希组织了一下句子,过滤掉研究所的敏感字眼才回答:「是车祸。十年前的9月18日我遇上车祸,被送入医院,那次是我们分开的原因。」
和平立即说:「后来我们的儿子痊癒了,跟我们回家共聚天伦。」
「真的?这新闻又怎么解释。」
说不了「植物人」三隻字,那就直接展示当年的新闻,这行动并未被阻止。将新闻帖子连结传送给父母后,不一会儿,论坛所建构的落叶世界逐渐褪色,马路浮现,是那个发生过车祸的马路。
在辽阔的大道上,一辆帅气房车快速前进;接着又跳转到医院里,床上躺着一个孩子。浮在空气上的新闻报导文字,简洁地描述了这宗车祸的经过及事后状况。
两名成年人的脸色都变得青了点儿。
和平忍不住低头不看,重重叹息:「想不到你连新闻都找出来啊……」
「因为你想看证据。」祈洛希苦笑,「你儿子是深度昏迷吧?」
「唉……没错。我的乖儿子脑部受到撞击,成了深度植物人,醒不来,网络都连不上。后来我四出查访,向许多家医院问过了,很难得才找到一位医术高明的医师帮忙,这才挽回了一丝生机。」
祈洛希的胸口泛起一阵波浪,爸妈曾经为他四处奔走寻名医师吗?
他眨了眨眼,转向两边,问:「是这样吗?」
两边歪头:「嗯……没错。那段日子,老公他真的很辛苦。好几次一大清早就去拜访医生了。」
听到这里,祈洛希大致推测到:现实世界中的冒牌祈洛希不是领养的,是名符其实──至少父母对外声称儿子顺利获救。
他问:「可以告诉我那位医师的联络方式?」
「不行。我们必须保密。」
「哼。他该不会是──」
是研究员的人?
话未说完,他的喉咙驀地剧痛,迫得他转过身狂咳,咳了十数声,连眼泪都快滴出来。
爸和妈有为他的咳嗽展露半分担忧吗?他偷偷瞄向两人,没有的,他们的鞋底仍黏在同一块泥土上,并未上前搀扶。
他们还是保持着距离。
杂思在脑海里横衝直撞,祈洛希又觉眼睛泛湿,他使劲摇头,用力叫一声:「为什么不肯说?既然是名医师,就为他宣传吧!」
「不行,我们不能将恩人的资料透露给你这种来歷不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