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当爹
伶漪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九重魔域还没坍塌,她身披金甲,作为一代魔将,在魔域大杀四方,称王称霸。
醒来后心绪不宁,梦里的世界太过血腥,充满杀戮,可却也精彩纷繁到令人心惊。
伶漪不敢和别人说她的梦,一个人藏着心事好几天,结果有一次无意撞上了从海外仙岛游历回来的讳时尊者。
讳时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有心事。
“修道的仙士若想要有朝一日飞升成仙,就必须得摒弃一切杂念、邪念,不然就会走火入魔,违背初心。”
伶漪絮絮叨叨地说着道经上的诫言真理,丝毫没提自己梦里在魔域发生的事情。
“那你的杂念是什么呢?”讳时从繁杂的思绪中抓捕到重点问她。
伶漪抬头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尊者,他比她大了三百岁,可看着那么年轻,就像是一位充满敬意亲和的兄长。
“讳时尊者,您当年把我从坍塌的魔域中救回来,可曾见过我的母亲?”
这个问题让一向沉稳的讳时尊者怔楞片刻,难得没有立时回答出来。
“她是怎么样的人呢?我,我会和她一样么?”伶漪追问。
讳时似在沉思,隔了好久才开口。
“你们不是一样的人,即便你有着魔族的血脉,如今魔域坍塌不再,你大有自由修道向善的机会和权力,不必为早已消逝的前尘往事所烦心困扰。”
伶漪似懂非懂地听着,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是关于她父亲的。
从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她父亲,但是师父说讳时是念及旧情才救她回来,她觉得讳时尊者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是不会和魔族有旧情的。
那看来应该是他的父亲,或许他们曾是共同修道的同窗,讳时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才救她回来。伶漪想着。
讳时尊者平日里山务繁忙,伶漪还未将心事全盘托出,讳时尊者就被仙门弟子请走了。
对于在千月岩总是被嘲笑、被另眼相看的伶漪来说,待她温柔的讳时尊者就如同神一搬的存在,她时常会幻想,若是讳时尊者能收她为徒就好了,她一定勤苦修炼,早日成仙。
可听说讳时孑然一身,不喜热闹,他从不收弟子,身边也不曾有人服侍。
伶漪从此只好把他放在心中,幻想着某个充满奇迹的时刻,她能一显身手除魔卫道,令讳时尊者大开眼界大为赞赏,说不定心一动,就收她为徒了。
可如今她深陷魔山,被魔王钳制住脖颈,她觉得今生今世是难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我没有灵力……你即便吃了我……也不会吸取到什么仙气灵气!”
伶漪被掐着脖颈,手脚在半空中挣扎晃荡。
镇魔山内空气稀薄,满是污浊晦气,阳光难以照射进来,山洞内晦暗无比,只有远处几缕鬼火散发着红色光芒。
“我为什么要吃你?我们魔族都是以人灵气精气为食,你只要还能喘气,就能为我所用。”大魔王冷声嘲笑她的无知。
伶漪在他手中怕的发抖,大魔王感受到她的恐惧,一个歪头,顿觉无趣,将她随手扔在地上。
四周铁链晃动,伶漪这才注意到大魔王是被封印在了此处,他没有魔力,现在半点伤她不得,刚才也只是在吓唬吓唬她。
眼前的男人身着玄色长袍,但衣衫褴褛,衣袖袍摆上满是刺目鲜血,厚重的铁链穿腕骨踝骨而过,每一摆动都是一阵穿心刺痛,伤口无法完全愈合,刚有一点起色,稍微一动就又裂开了,伤口永远都在流血。
伶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想要找寻出路,腕间的铃铛随着起身而叮当作响。
大魔王从一片阴郁中抬起头。
“那是什么?”他问道,眼神盯着铃铛久久不转。
“这是寻音铃,我师父听到响动会来找我的,你,你不要轻举妄动!”伶漪用师父来吓他。
先前曾经嫌弃的手链此刻成了救命的法器,伶漪深感命运的奇妙。
她渴望自由,如今终于有了逃离千月岩的机会,却被转瞬困在这里,她心里又五味杂陈。
大魔王冷笑,打了个响指,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围绕着她的手腕旋转,温热的触感从腕间划过,手链瞬间断开!
铃铛叮铃铃砸落在地上,伶漪看的目瞪口呆。
“你,你不是没有法力的么,怎么能……”
伶漪背贴着墙离他越来越远,魔域崩塌,大魔王被封印在镇魔山里已有百年,可如今他魔力尚存,铁链根本就压制不住他。
“小小法术而已,我的魔力自我本身而出,只要我还没死,魔力就一直存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中人是永远都消除不了的。”
伶漪缩到角落里,回忆着仙史课上内容,面前这位应该就是三百年前魔域坍塌,被关押在镇魔山的大魔王风泽魔尊。
镇魔山有七七四十九道阵法压制,只有当初设阵的十二位长老后人到齐才能重开阵法,不然谁也进不了这座镇魔山。
伶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她很慌张,因为她现在出不去了。
“过来。”大魔王风泽突然冲她说道。
大魔王的语气如寒冰,纵使常年与寒冰为伴的伶漪也感到害怕。
伶漪摇了摇头,强撑起勇气和他周旋对峙。
“不。”
大魔王的脸逆着光芒在鬼火的掩映下忽明忽暗,但隐约能看出五官轮廓深邃,剑眉星目,瞳孔在漆黑中闪烁着红光。
如若他不是大魔王,应该是一位俊美的公子,和天下众人一样,在充满阳光的世间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关在这阴暗的牢笼里,永世不得翻身。
“你是怎么进来的?”风泽魔尊抬了抬下巴问她。
“我也不知道。”伶漪看他眼中满是怀疑,又重新说了一遍。
银铃手链断了伶漪担心师父找不到自己,她附身捡起来重新拼接,但断口难接,她心中焦急。
风泽的眼神忽然下移,停在了伶漪的手指上。
那里有一处伤口,正在汩汩淌血。
“你流血了。”风泽说。
伶漪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旷野里的虎狼,在饥寒交迫了多日后终于闻到了猎物的气息。
她匆忙将手背到身后,但血腥味早已飘散出去。
四周黑暗里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细碎爬行声响起,伶漪意识到自己的血或许吸引了黑暗深处更危险的东西。
风泽魔尊注意到了她的眼神。
“是风干傀儡,他们闻到血会主动靠近,你若想对付他们,只能用火烧。”风泽勾起唇角,像是在看好戏。
伶漪左顾右盼,慌忙间试着回忆术法在指尖起火,可是师父在她身上下了一道禁令,火行术对她一概不管用。
风泽看她慌张,皱眉疑惑道:“你不会法术?”
伶漪不愿意在魔头面前承认弱点,可眼见不远处有三三两两的傀儡摇晃着身躯朝她走来,她只好点头。
“过来。”风泽又说。
“可我过去了你就会杀了我!”
“帮我解开镣铐,我帮你对付傀儡。”风泽摇晃身体,山洞里回荡着铁链撞击声。
伶漪犹豫着向他靠近。
“可我不会法术,怎么帮你解开。”
伶漪刚到风泽身边风泽瞬间勾指抓住了她,伶漪呼痛,指尖鲜血滴落在锁链上。
咔哒一声,发锈的铜锁转动,铁链当啷啷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