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变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大户了,可当地除了一个酒厂就没别的了,陶景湖低叁下四上门卖好,人家全国知名企业的地头蛇厂长比他牛逼多了,先设鸿门宴,53度的酒摆了一桌子,这个度数对于不喝酒的人来说,跟喝酒精无异了。
陶景湖脸都绿了:“我,不胜酒力。”他在北京的时候有应酬向来是能推则推,推不过去也不怎么饮酒,于蓝不喜欢烟酒的味道。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陶书记,这酒,你喝下去,你说的事好商量,不喝,那你就别怪我也不给你面子了。”
陶景湖马上笑道:“喝!换大碗。”
“好!”
他被秘书扶回家,回家就吐起来,恨不得把心肝脾胃肾一口气全呕出来,眼睛通红往北京打电话。
“他们排外,都欺负我,工作不好开展,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打完电话跟秘书嘱咐。
“以后每顿饭都给我准备点酒,我得练,就拿那个53度的练。”
这是他一生中最不讲究的时候,整天往地里跑灰头土脸的,当地饮食也不合胃口,偏偏还要喝酒,于是迅速地发胖了。
过了几天于蓝来了,人情往来是一大事,定然要和陶景湖的同僚一起吃饭的,席上有个女孩子,小小巧巧却眉目刚烈自有一段妩媚风情,于蓝都看的有些愣神,好漂亮的孩子。
“看着好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于蓝忍不住说。
席上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可不有点眼熟?乍一看和弟妹有些连相。”
“我?”可不是吗,于蓝恍然大悟,“是和我年轻时有几分相像。”于蓝忍不住去看陶景湖,陶景湖低着头笑没说话。
酒过叁巡酒桌上气氛上松弛下来,大家开始随意说话,于蓝用胳膊肘碰了碰陶景湖,不着声色地示意陶景湖看那个女孩一眼。
陶景湖立刻交代:“这是拿来对付我的,有心人专门照着我的喜好招进来的。”有心人打听出他爱人是大学同学,大学同学会老,但总有年轻的女大学生。
“哎?”于蓝诧异,竟有这样的事,又好奇原因。
“我,”陶景湖竖着胳膊挡着嘴和于蓝说悄悄话,于蓝把耳朵凑过去,“我白天抓经济晚上抓作风,把……”陶景湖声音更低了些,把他抓嫖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于蓝闻言大笑起来,又赶紧憋住,忍不住骂道:“你太缺德了!”
“裤子都没穿上。”陶景湖补充道。
于蓝憋笑憋得浑身都抖。
“他们看我晚上没事干,搅和得他们不舒坦,给我找个女人把我拦起来。”
“拦住了吗?”于蓝明知故问。
“谁也拦不住我,各人有各人的工作,不管男女,她工作做的好我没说的,做不好财政这么紧我也不养闲人。”
于蓝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陶景湖起高调,“南方的女同志是比你们北方的甜些,你是天天的直呼其名,我听这边的婆娘叫自己男人锅锅。”
“锅锅?”
“就是哥哥。”陶景湖解释道。
“反了天了,我比你大两岁呢,叫什么哥哥。”
“不管大小,男的叫锅锅,女的叫幺儿。”
“幺儿?什么意思?”
“对家里最小孩子的一种溺爱的称呼,两口子也这么叫,亲热。”
“那我叫你锅锅?”于蓝哄道。
“哎!幺儿?”陶景湖回应。
他俩乱七八糟叫了一通,在一桌子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乐得哈哈大笑,女大学生有的是,陶景湖喜欢的就这一个。
于蓝探亲从不带孩子,符合省委书记规格的楼里就只有沙发办公桌和一张行军床,陶景湖搅和得他们不舒坦,他们也不要陶景湖舒坦,不能明着对付他,就在衣食住行上克扣,于蓝的乖乖果然在这里受欺负。
“对的呢。”陶景湖乖乖点头。
“明天我给你买张床去。”
“不要!”陶景湖断然拒绝,接着说,“不是高床软枕的时候,这对我是种提醒,你不知道他们穷成什么样了。”这下是不破楼兰誓不还了。
“那我多来看你。”
家里一老两少彻底被扔起来了。
有天于蓝进门诧异地问小跃:“你怎么在家,没上学吗?”
小跃面无表情直视她妈妈的良心:“我高考结束了。”
“哦。”于蓝心虚地答应。
小飞邋邋遢遢地走过,少年的鼻子下面毛茸茸的,头发也好久没理了,整个人像一只颠沛流离的仓鼠,陶景湖来去匆匆,没有时间教他刮胡子。
“狐狸精。”于母自言自语,不知道在骂谁。
同样困扰的还有住陶景湖楼下负责警卫的小战士,那个行军床一直没换,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睡的,当地为了通风,门窗都偏大,只要于蓝去,小战士的睡眠就不好,于蓝的动静倒是传不下来,陶景湖爱大喊大叫的,后来一度成为保镖的重要指标,听到里面嗷一嗓子,哎,这就是要睡下了。
到了年底回北京开会,陶景湖是最风光的,省里的财政翻了好几番,在同等级的省份里,财政第一,按理说他应该功成身退回到北京的,但是……
“你还年轻需要历练,对于管理贫困地区你也有经验,希望你不要辜负,啊,老一辈对你的期望。”
陶景湖回去收拾行李,酒厂厂长拎着酒来给他践行,大包大揽道:“以后有事尽管说话,你这个兄弟,我处下了。”他捶着他自己的胸口,意思肝胆相照。
杨校长很感慨:“名利场里这么些年,渐渐失了做学问的心,惭愧惭愧,多亏你点醒了我。”
叁个大学生里一个决定跟陶景湖走,剩下的俩要沿着陶景湖的老路子改变他们的家乡,里面就有那个漂漂亮亮和于蓝很像的女孩子,女人和男人是没什么区别的,男人可以做到的,女人一样能行。
于蓝又一次决定陪陶景湖上任,高考结束以后,小跃变成了他们的学妹,然后住校去了,家里只剩下小飞,他很明显是不受重视的,于蓝正收拾着东西。
“姥姥!”小飞突然在楼下惊慌失措地大喊了一声。
于母病了,于蓝再次留在了北京,陶景湖自己一个人去了一个更贫穷落后,也更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