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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民·兄妹·男女(骨科情节慎)

 

放不开。

“我以为你去观星。”楚王笑一笑,示意她过来,刚想问她何事低落,又记起多恤的嘱咐,便转问她是否饮酒。

文鸢坐在他身边,扣紧了手。

楚酿像果浆,醺甜,很醉人。文鸢喝了两口,觉得宫殿各处都蒙上轻纱。

她靠近楚王,轻轻唤他:“兄长。”

楚王说:“嗯?”

他以为她没有酒量,自责之余,心里怀揣了待人时的柔情:“楚人总以我为父兄,我常常思考,能否担得起此类身份。如今知岁这样唤我,让我惭愧。之前怠慢你,请原谅,还要多谢你的好意。”

兄妹两人克制着,渐渐依偎在一起,一个青涩,一个痛苦。文鸢抬头看她的兄长:他的眼睛像余露,很清。

背景的画与他相比,显得丑陋。

“哦,这幅画是我从省中带回的,”楚王顺她的视线看画,“知岁入楚前,应该听过我的事,‘楚王受皇帝诏令,久居王国’,其实不然,我出去过一趟,去省中。”

“省中一切都好,君主恩威有度,宗室和睦,民众热情,宫室池水奢简适宜,父皇治国治家,则诸事尽善尽美,能为我做表率。”

“我记得我那时受感动,又去相思殿看我母后的像,母后逝世四年,可为念想的,只剩下画师的作品。但我去了,却注意到角落摆放这样一幅画像,一位少年宫人路过,告诉我画中女子是先皇后。”

长久的寂静。

“怪画。再如何,也不能将一国已逝的母君画成青面獠牙的样子,大概是某人逾礼作画,瞒过了父皇,想给我一些难堪。”

“我不会为这类人的举动难堪,只怕父皇尴尬,便将画收了,带回楚国,”楚王的声音很轻,“看着画,我偶尔会想,世上还是有我未见识过的善恶,对吗?知岁,你从楚外来,你说呢……”

文鸢靠在他肩头,心口像是被撕裂。

楚王入省,她当然有印象。那时她五岁,某天清晨闻到一股浓腥味,接着被宫中女傅拖到杂物室藏起来。

“楚王入省。”

期门和羽林大肆捕捉形貌卑猥的宫人,将他们丢进虎圈,等野兽吃尽人,他们再杀野兽,省去分头处理的时间。血腥味从虎圈到兔园,遍传各个宫室。

女官在收书,销毁一切奇淫的图卷;黄门和乐官合力清走刑具,换上钟磬;掖庭里不着寸缕的男女被驱逐,又过几天,池园造石改换一新,石隙间生出水草……一切准备完毕,楚王来了,翩然如仙,由列王、诸侯并公主簇拥,陪后梁帝游园。

文鸢在杂物室看,看到楚王,像在一团黯淡中看到光,便问女傅:“长兄就在面前,我还是不能出去吗?”女傅示意她噤声。

丑陋的、不美的被掩饰;无法掩饰的——怯懦胆小、全然不像公主的文鸢——便被隐藏,留给楚王的是繁华景象和一群体面的人。楚王受蒙蔽,错会世界的面目,以为后梁好,如今却要文鸢为他揭开真相。

文鸢忽然想起雊临死前的话。

“唉,楚人所谓‘天下’,与天下人不同,如果我能成为最后的生者,我一定要回楚国,告诉楚王,皇帝一直在骗他。”

旋室落灯花。室内还有一人。

晏待时站在画一侧,等待文鸢做选择。

真正面对楚王时,文鸢失去了开口的勇气,只好在心里说话。

王兄,世上恶事多,你愿意相信吗,譬如奸淫,作弄,嫉恨,火并与背叛,将亲女儿丢进厮杀的宫城……相信了,你还是无暇的神王殿下?还是失常,变成类我的怪物,人见了,都要说一句陋呢……

文鸢不自禁地伸手,掩住楚王美丽的五官,欲要保护他,又要拖垮他:“兄长。”

楚王愣了一下。

“兄长。”文鸢埋首在他锁骨间,用力捂他的眼与双耳。

发顶有轻柔的触感。她以为是楚王加重呼吸,直到被端起下巴。

“兄长——”

吻落在额前发,落在鼻梁,安抚似的,渐渐下移,至于另外两瓣唇边。

“别叫我兄长,好吗。”楚王绯红脸。

文鸢张嘴,是想拒绝,想哀求兄长清醒,或是孤注一掷挑明身份。但最终,她含入楚王的下唇,有酒香。

兄妹两人交融唇舌,吻在一起。

喘息的间隙,文鸢看巨画。

晏待时走了。

他已经知晓了文鸢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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