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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瓶罐罐都掀了个底儿朝天。
凡有书籍文字也要一一看过。
姜雪宁瞧着这架势便是眼皮一跳,忽然想起那页澄心堂纸还被她压在匣中,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没一会儿众人的房间都搜过了。
大多都报没问题。
众人皆松了口气,隻道是此案例行搜查罢了。
可就在她们刚将心放下来的时候,一名搜查的太监匆匆从廊下走来,手中捧了一页纸,递到那汪荃的手中,然后附耳上去低声说了什么。
汪荃一见那页纸上之所写,便道一声:“好哇!”
他抬起头来扫视众人,隻问:“哪一位是姜侍郎府上千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姜雪宁身上。
隔了一段距离姜雪宁看不清那太监拿的是什么,隻以为是谢危先前给她的那页澄心堂纸,便想该来的躲不了,怕要费一番心思解释。
于是站了出来,回道:“我是。”
那汪荃上下打量她两眼,冷笑一声:“好胆子,敢做敢当!来人,把这乱党给咱家抓起来!”
乱党?!
姜雪宁瞳孔剧缩,一时没反应过来,已被两旁的小太监按上来扭住了手。
她不敢相信:“公公血口喷人,臣女如何成了乱党!”
汪荃隻将那页纸向她一翻。
哪里是谢危那页澄心堂纸?
是一页在宫里再常见不过的白鹿纸,上头用笔写着两行字:三百义童,惨死何辜?庸帝无德,敢称天子!
这一刻姜雪宁遍体生寒。
仰止斋里人影幢幢,灯火煌煌。
她转过脸来,看着昔日与自己同为伴读此刻也同立在此处的其他人,竟觉得来搜查的那些太监们提着的灯笼太晃眼,照在她们的脸上,都一片模糊,叫她看不分明了。
据理力争
她是真没想到,会有人将这种后宫争斗中最阴私最下作的手段,用到她的身上。
上一世姜雪宁出嫁便是临淄王妃,沈玠后宅中也干净;入宫初期,她地位稳固,执掌后宫,谁敢害到她面前来?直到后来萧姝入宫,她才真正开始面临强有力的危机。
可后位之争从来都不是后宫之争。
她与萧姝都知道后宫这点手段影响不了大局,很不入流,所以争斗角力的重点都放在前朝,没有那些小手段阴损毒辣,却更为腥风血雨,更为残酷。
却没想,上一世没有经历过的,这一世都给她补上了。
姜雪宁忽然觉得嘲讽至极。
但转念一想,旁人想要害你,自有千万般的手段害你,想没想到,这一遭劫难都是会来的。
身陷于突如其来的危局中,她身上反而沉下来一股极致的冷静。
姜雪宁收回了那扫视众人的目光,望向了拿着那页纸的汪荃,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汪荃一声冷笑:“从你屋里搜出来还不是你的?”
姜雪宁淡淡道:“若以汪公公此言,我屋子在宫内,这一页纸是从我屋里搜出来的,便是从宫里搜出来的。该算在谁头上?”
“强词夺理!”汪荃没想到她死到临头了竟还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当即大怒,“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日非要叫你知道知道宫里不是你能肆意胡为的地方!把她押走!”
姜雪宁却忽然冷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押走我?!”
周围所有人初时都是有些惊吓,听见姜雪宁这一句竟是公然与汪荃叫板,都不由露出惊恐的神情来,以为她是疯了:汪公公可是内宫总管啊!
汪荃自己也没想到她竟说自己没资格,不由轻蔑地笑一声:“此次搜查乃是太后娘娘下的旨,早说过了宫中可疑人等一律抓起来!别废话,先押她回慎刑司,等太后娘娘明日处置!”
姜雪宁却道:“我不是宫里人。”
她的声音太过冷静太过平淡,以至于带了几分摄人的森然,本要将她押走的小太监们都是一愣。
汪荃也懵了。
姜雪宁定定地看着他道:“我入宫是为长公主殿下伴读,是朝廷三品大员姜伯游家的嫡次女,既不是妃嫔,更不是宫娥,慎刑司要押我,我一介弱女子自难反抗。但也请汪公公掂量清楚,若事后证明我清白无辜,却偏在慎刑司中有什么三长两短……”
慎刑司她怎能不知道呢?
活人进去交掉半条命。
如今连自己的屋里都搜出“反贼”的东西来,等进了慎刑司,天知道会是什么光景!若受点伤,破点相,便是安然出来又找谁去说理?
所以此地她是万万不能去的。
汪荃在这宫中也算是浸淫多年了,帮宫内不少说得上话的主儿办过事,有些手段他心知肚明。
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好不容易等到内务府那帮人倒霉了,轮到他上位,便想借此机会在太后娘娘面前好生表现一番,是以才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但姜雪宁说得对。
这可不是一点背景都没有的宫娥太监,而是户部侍郎的千金。
她要真是逆党那没什么好说的,扔进慎刑司也就扔进慎刑司了;可万一这背后是神仙打架,他却二话不说把姜雪宁关进去了,出个万一,神仙们高高在上不会出事,要背锅的可是他自个儿!
汪荃也不傻,脑筋一动便也转过弯来了,隻眯起眼睛来看姜雪宁,像条蛇似的:“好!咱家为太后娘娘办了这么多年的事儿,还是头一回见着姜二姑娘这样的硬骨头!这可是你自己说不愿去慎刑司的,又觉着咱家没有处置你的权力,那咱家便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