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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宫里读书可没累着吧?”
“好久不见了真是想您!”
天知道没有姜雪宁在府里的日子,她们这两个大丫鬟过得有多舒坦。月钱照领,也不用伺候人,更不担心姑娘动辄跟太太和大姑娘掐起来。刚开始那阵还不大习惯这么轻松悠闲,可等三天一过习惯下来,真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头髮也不大把大把往下掉了。
试问——
天底下有什么比伺候一个要入宫伴读的姑娘更开心的事呢?
所以莲儿、棠儿现在见了姜雪宁才这般高兴,因为只需伺候她两日,很快又将迎来整整十日的“长假”,而且这种情况可以持续整整半年。
简直感天动地!
两人一个上来扶她上马车,一个殷勤仔细地伺候好了茶水。
姜雪宁原还有些一头雾水,可坐下来仔细一琢磨也就明白其中的关窍了。棠儿还好,多少矜持稳重些不那么明显,莲儿两隻眼睛都要眯成弯月了,就差没把“高兴”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不由跟着笑起来。
故意逗弄她们道:“见了你们家姑娘回来这么高兴啊?那看来是想我想坏了,要不我去禀明公主殿下,干脆不伴读了,天天在家里,也省得你们念叨。”
棠儿:“……”
莲儿:“啊?别呀,入宫伴读这样好的机会——”
她说完就对上了姜雪宁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脑杓顿时一激灵,反应过来了,连忙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上,一张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姜雪宁靠在了车内垫着的引枕上,看她们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点久违的放松。
微风吹起车帘。
她顺着那一角望去,车夫摇着马鞭、甩着缰绳将马车转了个方向时,巍峨的紫禁城伫立在浓重沉凝的晨雾中,正好从她窗前这狭小的一角晃过,渐渐地消失——
这短暂平静的伴读时光,终究结束了。
马车回姜府的途中,姜雪宁问了问近日府里发生的事情。
莲儿、棠儿这俩丫鬟享受归享受,清闲归清闲,可该知道的事情也是打听得清清楚楚,一件不少。
姜雪宁一问,她们就桩桩件件跟她数起来。
她一入宫,府里大家都喜笑颜开,尤其是原本那些曾受过她压迫、刁难的下人们,个个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孟氏也难得过了点舒心日子;
姜雪蕙则是收到了一些王公贵族家小姐的邀约,照旧是听琴,赏花,作诗,除了被好些京中富贵人家打听过亲事外,倒与往日没什么区别。
只是姜雪宁听着,撩起车帘向外面看,只见街上行人皆是脚步匆匆,恨不能把头埋到地下,生怕招惹了什么似的。
要知道京城乃是繁华地,怎会如此冷清?
勇毅侯府尊荣,建在朱雀门附近,楼阁亭台,高墙连绵,足足延伸占去半条街。姜府的马车回府也会从这条街的街尾经过。
然而这一刻,目中所见,竟是兵士列队,把守在街头街尾,个个身披重甲,手持刀戟,面容严肃,一双又一双鹰隼似的眼眸扫视着往来的行人。
姜府的马车才一过去,就有人紧紧地盯着。
直到看见马车上姜府的家徽认出了来头,才收回了目光,没有将他们立刻拦下。
姜雪宁默然无言。
棠儿见她神情,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声音,道:“前些日忽然来了重兵将勇毅侯府围了,我们姜府收到消息都吓了一跳,老爷更是夜里就起了身着人去打听情况。然而都说此次事情甚大,且京城里最近有许多游民宵小流窜,夜里悄悄在城门和各处商铺的门口张贴告示,上面都写着大逆不道之言。顺天府衙和锦衣卫都出动了,到处抓人,牢里面都关满了,据传都是什么‘天教’的教众……”
天教!
据传这一教好几十年前便有了,初时隻同佛道两教一般,不想后来竟吸纳了许多流民、游侠,江湖绿林有许多无所事事的破皮破落户,都加入其中,以“天”为号,供奉教首,一应行动悉听教首号令。
二十年前平南王谋反,便是与天教联合。
但后来平南王事败,这位神秘的教首便直接率人退走京城,天教势力亦在朝廷围剿之中小了许多。
只是天教传布甚广,教首身边更有两人神机妙算。
一者年长,都称“公仪先生”;
一者却更少露面,隻唤作“度钧山人”。
虽少有人见过他们,可他们常能料敌于先。朝廷势力虽大,兵力虽强,却往往棋差一招,且天教教众多是普通人,香堂隐蔽,是以对天教竟始终难以剿绝。近些年来,朝廷动作稍缓,天教便又开始在远离京城的江南地带活动,发展势力。
如今是要卷土重来吗?
姜雪宁只知道自己上一世有好几次都遇到天教教众袭击,而谢危后来则几乎将整个天教连根拔起,可她对这神秘的教派却知之甚少,更不清楚他们如今想做什么。
她只知道,勇毅侯府出事在即。
这天教势力忽然又在京城现身,绝不是一件好事,隻恐要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 !
抬起手来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却觉得里面有根弦绷得紧了,绷得生疼,她问:“父亲在府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