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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听了却是心头一凛。
她岂能没想过这计划?
毕竟可以一了百了,绝了皇室寻找沈芷衣的心。
只不过劫人尚且好说,要推个无辜的枉死鬼出来替沈芷衣立刻死,一则难找人选,二则于心不忍。
而且,凭着她上一世对谢危停留于皮毛的了解……
姜雪宁抬起头来看着剑书,问了一句:“这话恐怕没有说完吧?和亲事关两国议和,若公主出了事,个中牵扯犹为复杂。先生既同意了劫人的计划,又岂会浪费这天大的好机会?届时劫人去‘杀’公主的,只怕不仅仅会假扮成山匪,还要留下点与鞑靼王室有关的蛛丝马迹,故布疑阵,挑起两国相互怀疑,甚至掀起战乱。”
剑书静默不言。
姜雪宁却觉心头髮紧:“有战必会用兵,萧氏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军情危急之下,纵然朝野非议、皇帝不愿,只怕也得千里加急,召回故将,重启忠勇。”
如此,勇毅侯府便将归来!
剑书实没料到姜雪宁竟会想到这一层来,几乎与自家先生昨日的打算一般无二!
姜雪宁道:“是也不是?”
剑书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头道:“总之先生说,您既求助于他,他也的确襄助于您,您谋划您能谋划的,先生则谋划先生要谋划的,并不妨碍。”
“……”
良久后,姜雪宁终于是笑了一下。
比起谢危所谋的大局,她这一点实在是眼皮子浅还小家子气。若要与谢危闹翻,救沈芷衣之事便成了十成十的冒险,还不知姓谢的是不是背后使绊子。但答应下来,这件事的走向固然与她所料有些不同,可至少救长公主殿下是十拿九稳。
且侯府……
她想了想没有再多说什么。
末了隻道:“先生思虑周全,自然按先生的法子走。”
一应事宜于是加紧准备起来。
临淄王沈玠选妃的事情着实热闹了一阵,同时选了正妃与侧妃也让京中好一番议论。三月里又是灯会庙会,游园踏青,百姓们为即将去和亲的长公主殿下祈福,还庆祝了好些天……
沸腾的表象下,一个大胆的计划正在展开。
筹备与等待的时间流逝飞快,眨眼便到了和亲前一日。
一切都进展得顺顺利利。
只不过在奉宸殿伴读结束后姜雪宁寻不到合适的理由进宫,也无法再得见沈芷衣一面。但她也不着急,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只等和亲前一日,与旁人一道入宫拜别公主,届时再将计划和盘托出,仍旧天衣无缝。
可姜雪宁万万没料到,就在这节骨眼上,竟出了一个让她毫无准备的变故——
“宫里才传回来的消息,说贤妃向圣上提议,将原定的羽林军全换成了禁卫军。”剑书全程跟进此次劫救公主之事,此刻面色都跟着沉了几分,续道,“原本羽林军中有不少乃是侯府旧部,已经由先生之手安插妥当,中途替换之事绝无差错。可贤妃却一力主张,将所有人换成了圣上的心腹,力保和亲之事无虞。如此一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要使瞒天过海之计替换公主出来,只怕难如登天。除非……”
贤妃,萧姝!
隔着前世今生,姜雪宁想,自己终究还是和这人对上了。
她道:“除非舍弃中途替换之法。禁卫军不曾见过公主,需在公主拜别后、出宫前便完成掉包!”
“的确如此,只是此法太过行险,而且……”
剑书话到此时,顿了一顿。
姜雪宁看向他。
剑书才道:“且先生觉得,贤妃此举颇不寻常,倒好似对劫救公主之事有所察觉,又向圣上自请操持长公主和亲一事,隐隐竟像是与您针锋相对。”
姜雪宁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谢危的意思是,萧姝目的如此明确,好像知道前阵子推她替长公主和亲之议背后是谁,担心是不是她往日露出了什么破绽和马脚。
剑书问:“宫内换人不比宫外换人,行险至极,宁二姑娘是否——”
“不。”
姜雪宁心里燃着一团火,豁然起身,冷笑了一声。
“她敢自请操持和亲之事,也是有胆!趁此机会送她一份大礼,岂不正好?”
自请操持和亲之事,可倘若此事就在她眼皮底下出了纰漏,以沈琅这狗皇帝的脾气,保管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正如当初玉如意案被人陷害,她没有证据便敢断定背后就是萧姝一般,萧姝隐约觉出和亲之议背后有人推动,断定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也并不稀奇。
有本事、做得出来的,本来寥寥无几。
姜雪宁对萧姝的忌惮,萧姝对姜雪宁的敌意,彼此都一清二楚,纵然有遮掩,也不致使她们怀疑到无辜之人的头上!
想也知道萧姝这一回必然张开了一张大网,等她去投。
可姜雪宁还真想去闯一闯。
铤而走险尚有三分希望,就此罢手却是要眼睁睁看着沈芷衣魂丧他乡了!
公主的改变
剑书看她这架势,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姜雪宁前脚离开谢府,他后脚便去了幽篁馆。
谢危正同吕显下棋。
他是一副风轻云淡、举重若轻姿态,对面的吕显却是一脸生无可恋,恨不能伸手把头皮都磕掉,抬眼看见剑书从外头进来,简直跟看见救星般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