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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别无选择——
从这里出去,在这广阔的天下征战,或恐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今日便要身首异处!
先前抓起来的那些天教上层魁首,连带着万休子在内,都被谢危放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在万休子放回去半个月后,原本偃旗息鼓的天教义军,便重整旗鼓,如同疯了一般,挥兵北上!一路见城拔城,见寨拔寨,几乎是不计后果,拿人命和鲜血去填去换!
天下已乱,群雄逐鹿。
朝廷发了檄文讨逆。
原本在边关打了胜仗、踏平鞑靼的忻州边军,拥护旧日勇毅侯世子燕临为统帅,向天下宣称奉了公主的懿旨,冠冕堂皇地举起勤王的旗帜,同时集结忻州黄州两地兵力,剿灭天教,卫护朝廷!
天教的义军在前面打,他们的“勤王之师”便在后面追。往往是天教这边费尽心力不知死了多少人才打下来的城池,还未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后面的追兵便已经临近城下。
打根本打不过,隻好继续往北逃。
边打便逃,边逃边打,简直像是一头被放出笼子生怕被抓回去又饿狠了的豺狼,顾得了头顾不了尾,为了那一线生机隻好疯狂地往前奔突!
猎人则跟在后面,不疾不徐。
捡起他们丢下的城池,安抚他们惊扰的百姓,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占据了半壁河山,赢得民心无数。
沈氏江山,摇摇欲坠。
短短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已经被逼红了眼的天教义军打到直隶,剑指京城!
紧随其后,便是谢危所谓的“勤王之师”。
都这时候了,微如累卵的京师,竟还有人天真地相信,忻州军确系勤王而来,且领军的乃是当朝少师谢危大人,届时与京中八万禁卫军前后夹击,必能尽诛天教贼逆!
殊不知——
割鹿的屠刀,已在暗中高举!
么娘
八月中旬,天教打入直隶,于保定府驻军;所谓的“勤王之师”则紧随其后,收了天教花费大力气打下来的真定府。
保定距离京城快马不过半日。
真定在保定东南,距离京城稍远一些,但距离保定同样也只有半日不到的路程。
燕临等人率军来到真定时,驻扎在城中的那些个天教义军根本抵挡不住进攻,本来就是军疲马惫,才打过朝廷,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迎战忻州军、黄州军,哪里能有半点反抗之力?
没两个时辰就开城投降。
入得城中,周遭所见皆是战乱贻害,遍地狼藉,满目疮痍。
万休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深知自己若停下来守住打下的每座城池,必然面临前有狼后有虎的状况,遭受谢危与朝廷的夹击,届时更无半点生路。
所以最近两月,倒想出了些“削弱”谢危的法子。
比如进得城中便烧杀抢夺,将乡绅官僚富户的家财洗劫一空,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便一把火烧掉,半点粮草都不愿意留给谢危。甚至若城中还有青壮,要么强行抓了编入自己义军之中,充当下一次攻城的牺牲;要么当场杀掉,以免使他们加入忻州军阵营。
所以天教义军所过之处,十城九空。
前期是被万休子下令劫掠清理,后期则是百姓们赶在交战之前便早早逃离,以避危难,等到燕临将军的勤王之师到了,才会回城。
两相对比之下——
万休子是魔鬼,谢居安是圣贤;
起义军是悍匪,忻州军是王师。
可谁能知道,背后推动这一切的,根本就是那所谓的“王师”,所谓的“圣贤”呢?
燕临领兵作战,谢危谋划大局,吕显协调粮草。当然这里面免不了也有姜雪宁一分力,毕竟自打从天教手中接管南边之后,蜀中与江南一带的生意便自然拿了回来,即便周寅之盗去信物,可也不过只是劫走存放在钱庄的十数万两白银。
钱是死物,能使钱的人才是稀罕。
她没闲着,一路都随在军后,把没去参加科举的卫梁也给捎上了。每到一城,必定先问民生,因地製宜,布置农桑,于安抚百姓之上倒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只不过嘛……
剑书捏了手里那封信京城来的信,往前走去,想起那位呆呆傻傻的卫梁卫公子来,不由轻轻撇了嘴。倒不是他对卫公子有什么意见,事实上这位隻对种地感兴趣的公子,事情做得多,却没半点架子,还挺得人好感。
可坏也坏在这里。
谁让他是宁二姑娘手底下的人呢?
长得将就,总跟着宁二姑娘走,话也聊得来,自家先生有一回眼瞅着这俩人手里拿着红薯在田间地头蹲了一下午,脸色简直黑得跟锅底似的。
偏偏这人还听不懂人话。
某一次宁二姑娘不在,先生正巧遇到他,留他坐下来喝茶,花了三言两语敲打他。卫梁愣是没听明白,而且半点人情世故不通,还颇为迷惑地反问:“东家姑娘不能一块儿去吗?可她管钱,大伙儿都喜欢她,事事要她点头,总要去看看才知道。哪儿能隔着帐本,就把事做了,把地种了?”
那或恐是自家先生心情最差的一天。
连带着宁二姑娘次日都倒了霉,学琴时候走了神,还顺嘴提了一句卫梁,被先生抄起戒尺来就打了手板心,又哭又叫,到头来都没明白先生那日火气怎么那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