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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火烧祠堂

 

将军府东院自然是热闹非常的,宾客来来往往,祝寿的祝寿,送礼的送礼,还未到宴席开场的时分便已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沈老夫人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要装阔气的,但凡个姑娘小姐上前祝寿,总是随手送出些贵重的见面礼。见此情景,那些夫人们的脸上笑容也更真切了些,却看得任婉云暗自咬牙。

公中的钱,任婉云掌管着,平日里要打整三房事务。老太太挥霍的越多,她能中饱私囊的就少。何况沈贵平日里还要在官场上打点,这么一来,只怕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银钱又捉襟见肘了。

这厢热闹非凡,另一头却不然。沈府西南角的祠堂,此刻正是冷清清的,然后在院门外,竟也站在一些护卫打扮的人,一个祠堂,自然犯不着如此阵势。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些人要负责看住沈妙,免得她从其中逃出来。

祠堂本就在阴寒之地,长年累月的都见不到日头,正是冬日,一走进去便觉得冷风刺骨的疼。四处瀰漫着一股香灰的味道,香龛前燃着的熏香还在袅袅升起,衬得那些冷冰冰的牌位都有些腾云驾雾的味道起来。

「姑娘,」谷雨搓了搓手:「今日是老夫人寿辰,他们却故意将姑娘关在此处,实在是太欺负了人!」

别说是将沈妙请出去,便是来个人问候一句话都没有。简直拿沈妙当犯了错的下人看待。

「急什么。」沈妙站在窗前,窗外是枝叶凋零的树木,在冬日里,光秃秃的枝桠显得分外萧索。

「姑娘怎么能不急?」谷雨憋了这么多天,终是忍不住道:「他们将姑娘关在这里,分明就是逼嫁,等老爷夫人回来后,姑娘早已嫁到了黄家,即便老爷夫人会护着姑娘,姑娘的一生也就毁了啊!」

惊蛰一直在拨弄地上的炭火盆,冰冷的祠堂中,也就只有这炭火盆能发出些暖和的气息。一张小塌搭在里屋,沈妙摇了摇头:「你拿这屋里的几床被子去外头晒一个时辰。」

「姑娘!」谷雨跺了跺脚,有些着急沈妙这般若无其事的态度。可被沈妙的目光一扫,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隻得憋着其中的急怒将屋里的被子抱了出去,按照沈妙说的在外头晒起被子来。

「今日可是难得的好天气。」沈妙看着窗外,日光晒不到祠堂里,只能晒到院子中。而她不能离开这祠堂的院子,却也不愿意走出祠堂。

「姑娘说的,」惊蛰终于停下拨弄盆里炭块的手:「老爷和夫人果真会在今日赶回来么?」

沈妙告诉惊蛰,一切自然不必担心,因为沈老夫人寿辰当天,沈信夫妇会回到定京城。虽然这话说的太过荒谬,因为并没有传信的人前来通知沈信会在今日归京,这离年关还有段日子。沈妙日日关在祠堂,又从哪里得来的这样消息。可惊蛰面对沈妙,心中的疑问却一直问不出口。她在自家姑娘的身上,发现了一些以往没有的气度。有一点便是,她说的话,总是让人没有任何条件便信服了。

沈妙道:「等一会儿,你便想法子缠住外头的那些护卫,让他们离这院子远些,总归他们不会直接离开,但远一些也好。」

「奴婢省得。」惊蛰道。虽然她不知道沈妙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些日子以来都和沈妙在祠堂里过,她发现沈妙对于面前的场景并不慌张。人不慌张于糟糕的局面,一是蠢笨不自知,二是早已有了应付的策略。而沈妙,惊蛰并不认为她蠢。所以即便心中也和谷雨一样担忧,惊蛰却是无条件信任沈妙定能应付眼前的这些局面。

沈妙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中微微嘆了口气。

她的四个丫鬟中,谷雨最聪慧,白露最沉稳,霜降最忠义,而惊蛰,却最胆大。

当初为了帮助傅修宜拉拢权臣,惊蛰利用自己的美貌直接成了那权臣的小妾,权臣贪恋美色,惊蛰也是有手段的,虽然最后被正室活活杖责而死,却也在死之前,将那权臣的把柄送了出来,令傅修宜成功拉拢对方。

身为一个婢女,却有此胆色。惊蛰是个不寻常的姑娘。所以此事,谷雨白露和霜降都不合适,唯有惊蛰能稍稍好一些,可惊蛰知道了她究竟要做什么后,会不会继续帮助,沈妙也未尝可知。

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其实,」惊蛰忍了忍,还是轻声道:「如果姑娘想,让莫擎想法子将姑娘带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莫擎的身手在将军府的护卫之上,虽然说双拳难敌四手,但抓住空子带个人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后呢?」沈妙反问:「天大地大,逃出去就天下太平了么?你们四个的卖身契在老夫人手中,我走了,你们又如何?」

惊蛰一下子跪倒在地,道:「奴婢知道姑娘是为了奴婢们的性命才甘心留在这里的,可若是姑娘因奴婢们而不幸,奴婢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当初老爷和夫人挑了奴婢四个在姑娘身边,就是要奴婢们照顾姑娘,怎么能让主子反过来照顾奴婢呢?」

沈妙目光闪过一丝动容,沈信的确是很会挑人,这四个丫鬟,前生即使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未有过一丝背弃之举。然而人不是货物,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要笼络人心,总不能连身边的丫鬟们都放弃了。

「你放心吧。」沈妙道:「你们和我,都不会有事。今日老夫人寿辰,我听说二姐姐修了一副观音图给祖母,既然他们都将我忘记在这里,我便也不能听之任之。」她微微一笑:「我也有一份大礼要送给老夫人,却不知她,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了。」

……

离定京城外的几十里地,结了冰的溪水边此刻正有马匹在饮水。凋零的草原显得有些枯黄衰败,士兵们在此小憩。

坐在一众士兵最远处的是个中年汉子,他的皮肤呈现古铜色,大约是在战场上日晒雨淋弄成这样的,然而却显得力量分明。身形好似座小山,而眉目更是正气凛然,浓眉大眼,留着络腮鬍子,一眼瞧上去极为豪爽。

在他身侧坐着的女人正抚摸着低头啃草根的马儿头。那妇人也是中年,穿着一件青色比甲短袄,下身一条绣金雀马裤,头髮扎了个简单的风螺髻,一双妙目极为有神,生的也是清秀,然而吸引人的却是她那股子英姿飒爽的气质,她手腕间一对双环银镯子,抚摸马匹的时候便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夫人,大约还有一个时辰便能到定京了。」中年汉子笑道:「成日在西北那地呆着,回京,这气儿都是甜的。」

「西北哪里不好了?」妇人美目一瞪,颇有些泼辣的问:「我便是在西北苦寒之地长大的,你若是喜欢甜的,还来娶我做什么?」

那汉子连忙苦着脸告饶:「夫人说的是,这京城甜丝丝的,不适合咱们这些糙老爷们,还是西北好,入冬了还能去深山打猎,银狐四处跑,猎来还能给夫人做袍子。」

妇人闻言,这才扬起嘴角,笑骂道:「见官说官话!」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威武大将军沈信和他的夫人罗雪雁。今日他们匆匆赶回来,便是为了参与沈老夫人的寿辰。而在这之前,他们也未曾向定京城中通气儿,因着提前拿到了敌军降书,这般早日凯旋,大约也是为了给京城众人一个惊喜。

「咱们还未曾有一次瞧过娘的寿辰。」罗雪雁道:「往日里都是年关回来将陛下的赏赐交给娘,算作寿礼,今日回去的急,倒不知那张火鼠猫披风能不能得老太太的眼。」

「怎么就不能得老太太的眼了?」沈信一听,立刻反问道:「那可是件好东西,就算是在战场上,也是个宝物。有了它,那就是刀枪不入,当初为了猎那火鼠,我可是在山上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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