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伤
沈妙登时就是心一紧。
但凡谢景行能稍稍掩饰些,大约都会逞强表现的若无其事,总归永乐帝不会在卢叶两家人面前说出「睿亲王受伤」这件事。而此刻永乐帝几乎都没有隐瞒,是不是已经说明,这件事已经严重到瞒也瞒不住了?
季夫人站在沈妙身边,立刻就握紧了沈妙的手,大约也是怕沈妙心急,还反过来劝她道:「这狩猎场上难免有摩擦,大约是不小心伤了哪里,有那么多护卫护着,应当是没有事的。」只是面上却越发的担忧了。
沈妙不想让季夫人也跟着自乱阵脚,便应和了她几句,心中却不这么想。永乐帝既然让谢景行先出城去,不让谢景行暴露于这些臣子面前,那么谢景行所受的伤,定然也不会只是「小摩擦」那么简单。
她四处扫视了一番,没有谢景行铁衣他们,也没有高阳,心中就更急了。
永乐帝似乎也不想多言,便是猎到了这头雄狮,神情也未见有多高兴。众人猜测睿亲王的伤势,却也晓得永乐帝这回是不高兴了,谁都知道睿亲王和永乐帝手足情深,不管睿亲王的伤势严不严重,总归二人一起去内场,受伤的却是睿亲王,永乐帝心中定然不大高兴。因此也没有人敢这会儿触霉头去跟永乐帝说话,就连静妃也收起骄纵,小心翼翼的服侍在一边。
既然雄狮已经猎到了,众人自然不必再留在狩猎场。永乐帝要回宫,诸位臣子家眷也要各自回府。在众人都小心翼翼的时候,卢正淳偏偏还若无其事的问起永乐帝六十年祭典的事情,永乐帝平日里对卢正淳到底还是存了几分颜面,今日却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不悦的态度臣子们心知肚明,纷纷窃窃私语,卢正淳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似还有些高兴一般,衬得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实在恐怖极了。
沈妙也要赶紧回睿亲王府,她记挂着谢景行的伤势。季夫人和季羽书也想要去,沈妙摇头道:「这事情尚且未曾弄清楚,只怕没那么简单,姨母和羽书现在过去,反倒容易被人钻了空子。我先回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姨母和羽书等殿下好一些的时候再过来。」顿了顿,又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季羽书和季夫人虽然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什么,却到底也是在皇权漩涡中打过滚的人,慢慢的也摸出沈妙话里的味道来。季大人倒是对沈妙的话深以为然,季羽书和季夫人便不再闹着跟着去。
几人分道扬镳,沈妙和莫擎一行人立刻马不停蹄的往睿亲王府赶。八角和茴香安慰沈妙:「夫人且放心,主子的武功不弱,一般人想要伤他也是不能的。也许这正是主子的计划,用来混淆敌人的试听。」
沈妙摇头:「我心里感觉不好。」岂止是不好,简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揪着她的心一般,这感觉让她觉得不安极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睿亲王府,看谢景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八角和茴香面面相觑,不做声了。
等到了睿亲王府,沈妙下了马车就直接往府门里走,门口的护卫连忙放行,沈妙一脚踏进去,却发现府里安静的出奇。
若是往常,唐叔便也早早的就迎了上来,唤着夫人回来了又送甜汤什么的,今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妙心里一急,二话不说就往院子里走,恰好瞧见院子里,唐叔站在屋门口来回踱着步,倒是一副愁容的模样。
沈妙心里「咯噔」一下,唐叔恰好也瞧见了她,沈妙立刻上前,也没跟他说别的,张口就问:「他怎么样了?」
「殿下他伤的很重,高公子正在给他医治。」唐叔愁容满面的嘆了口气:「我还许久没见过殿下这样了。」
沈妙想了想,便推门走了进去。
甫进屋,便感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谢景行身边的铁衣也在里面,沉默的在一边拧着帕子,那盆里的鲜血足够令人触目惊心。高阳眉头紧锁,看见沈妙进来微微一愣,随即便道:「你…。知道了吧?」
沈妙快步走到床头,谢景行双眼紧闭,脸色如纸,嘴唇正是苍白。他上半身的衣裳被人拉开,腹部那一处却是有层层迭迭的箭伤,最深的是一道刀痕,和上一次沈妙见着的不同,这刀痕明显是新添的,却因为恰好覆在了旧的伤痕之上,几乎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便深的狠了。
而最让沈妙心头髮冷的是,伤口周围的血都泛着紫污色,她指着谢景行的伤口,语气都有些不稳:「这……」
「淬了毒。」高阳干脆利落的截断了她的话。
沈妙如遭雷击。
片刻后,她定下心神:「你能解?」
高阳摇了摇头。
「这不是一种毒而成,而是好几种毒混在一起,我若要解,就得先分清楚这是什么毒。这需要花费时间,可是他的伤口等不了那么久……」
「等不了那么久你就想办法让他等,总而言之,他的性命在你的手上,不能出一点差错!」沈妙厉声喝道。
高阳猛地一呆。他知道沈妙骨子里绝非看着的温和良善,却也还是第一次见沈妙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倒像是上位者在指使臣子一般。
就连铁衣也愣住了,他一直觉得这个未来的少夫人虽是脑子聪明,也算有心计,可是态度总绵软了些,平日里又都是挂着一幅温和笑容,少了几分狠戾,若是陪伴在谢景行身边,将来难免不会成为拖累。这会儿见沈妙的模样,倒让他……倒让他想起那位过世的先皇后来。
沈妙深深吸了口气,平復了下心情,才问高阳道:「眼下最多撑得了几日,你要解他的毒又需要几日?」
「他最多撑七日,而我解毒最少也要半月。」高阳第一次露出无奈甚至认命的神情:「现在当务之急的是,他根本撑不了七日,他旧伤复发了。」
沈妙瞧着谢景行,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瞧着十分安静,就像睡着了的偏偏贵公子,然而这样骄矜的,彷佛过着人上人生活一般的好皮囊里,却掩藏着许多刀枪剑雨的厮杀。上一回沈妙看着谢景行身子的时候,就见他身上有许多旧伤。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高阳道:「你先等等。」随即又出了屋子,走到了另一间屋里去。惊蛰和谷雨正在外头侯着,当日她们二人没有跟去狩猎场,在府里等沈妙却等来了重伤的谢景行,本来就心慌不已,这会儿生怕沈妙心中优思过重,想要安慰几句,却见沈妙直奔梳妆台,从梳妆台底下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小匣子,将那匣子打开。
那匣子里放了个圆乎乎的东西,还有个药瓶。沈妙抓起药瓶,又匆忙回到高阳呆的屋子里,将那药瓶递给高阳,道:「这里有三粒归元丸,是不是可以帮他一把?」
那匣子里的正是沈妙出嫁时候,罗潭和冯安宁送的添妆。罗潭送的是个指南针,冯安宁送的却是三粒归元丸。归元丸本就是可以帮人续命的东西,可以让将死之人多延续一口气。明齐的朝前大医儒留下的好东西,难为冯安宁一送就送了仨。沈妙忽而想起了,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对谢景行有用。
高阳一喜,道:「你从哪里得来的?」顺势将药瓶接过去,倒出一粒来细细一看,闻了闻,道:「没错,就是归元丸。有用!有了这个,他大约能撑上十日。」
沈妙鬆了口气,只听高阳又道:「可十日以内,我未必就能研究出解药来。」
「不管你能不能研究出来,你都要试上一试,若是不行,到时候再说。如今你是大夫,就不要管不能这件事。」她冷道。
铁衣和跟随而来的唐叔又诧异的看了沈妙一眼,倒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一个女人家竟然还能如此沉得住气。
其实沈妙倒没有表面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