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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1)

 

张歹现在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张歹,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但其实他爸妈起名的动机很简单。生他哥的时候,他俩刚结婚没多久,浓情蜜意,所以他哥叫张好。

生他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婚一年了,他妈一气之下,给他取名叫张歹。

因为他是离婚了再生的。抚养权不好判,干脆给了妈妈。张好又是离婚时候就判给了女方的,所以从小到大,张歹就跟在哥哥屁股后边儿像个多长出来的小尾巴。

一恍十八年过去。张好都长成了大人。

张歹也在昨天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但这个生日……过的的确不怎么愉快。

准确来说,很不愉快。

从早上开始,他妈就为了打麻将而把他的生日忘的一干二净。他爸倒是记得,和小后妈张罗了一桌子菜,带着他的小妹妹和小后妈那边的亲戚,乌泱泱一堆人。

觥筹交错之间,生日的主人公坐在那里倒像个不懂事的配角。

好烦。张歹如坐针毡,在连生日蜡烛都被妹妹吹灭后终于坐不住了。撂下一屋子人坐地铁回了家。

而他的好哥哥张好,从早上到晚上,一条祝福的消息都没有。

张歹就更烦了。

他满心的烦躁不知道怎么开口,胡乱敷衍地回复着同学朋友。那个他心底期望的人却一直没有动静。

他到张好回来之前都还安慰自己,没事的,说不定他只是忙。之前的十七年,这个人都记得自己的生日,没道理今天就忘记。

然而晚上,闹钟指到十二点的时候。张好都还没回来。

张好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学生,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更不会这么晚了不回来也不给家里发个消息。

他一下子就慌了。

正好他妈打完牌回来,一听消息,两个人赶紧出门找。

大街小巷,每个他们走过的地方,每一户他们认识的人家都去了。都没有找到张好。张好的电话也打不通。

没办法了,邻居说干脆报警吧。

于是就报了警。

该说不说,警察同志动作还是很快的。第二天早上就让他们去认尸。

张好给人从水里捞起来,人都泡肿了。眼镜也不见了,鞋也没了,都不像他了。

老妈认出了尸体就晕过去不省人事。警察把她架过去休息后,就剩张歹看着张好的尸体发呆。

张歹脑子里在想他们吵的最后一次架。

起因是什么他忘了。吵到最后,一向斯文的张好把他抵在墙上,愤怒又不甘地质问他。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张歹?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恶心吗?天底下哪个弟弟会对着哥哥的照片自慰?你说的清楚吗你?!”

张歹迟钝地想起张好亲他的感觉。张好的嘴巴很软,亲他的时候,牙齿却碰的他痛。那张嘴平时都用来劝他好好儿读书,祝他生日快乐。那时候却显得好陌生。

凭心而论,张好是个特别好的哥哥。如果不是他昨晚撕裂了平和的面具,张歹一点儿看不出他还会对自己的弟弟有非分之想。还以为这世界上就他自己有病,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这个极端好的哥哥,又在弟弟生日的那天给他送了份“大礼”。

然后张歹又非常神经质地想,就因为一个吵架然后跳河去死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他笑自己这个神经病一样的想法。可笑着笑着,他又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记起来,从张好上大学后,不对,甚至是高中以后,他就再也没见张好笑过了。

是的,张好好像从好久以前就不高兴。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冷漠的看着从他面前经过的,各种人样的人或物。

张好是按照他们妈妈的标准活着的。这样的榜样一般的人物,为什么会想不开去死呢?

“张歹!你他妈坐那儿干嘛呢?你二舅来了快去招待。”

张歹从回忆里抽身。正正自己胳膊上的白孝巾,从台阶上坐起来,从善如流换了副待客的笑容。

“二舅!好久不见啦。”

他笑的很开心,仿佛哥哥的死一点儿也没影响到他。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笑容,笑的跟灵堂里遗照上的男孩儿一模一样。

张歹他爸还是来了葬礼。幸亏有点儿眼力见儿,没带小后妈来。要不张歹还真不知道打起架来该先拉那边儿。

张歹他爸还挺有仪式感的,到张好遗照前边儿居然流了两滴猫尿,做作地伤心。全然忘记他过去十几年里一次都没来看过儿子的冷漠。

张好也继承了他爸的这种冷漠。从他们爸妈离婚后,他一次也没在曹秀萍面前提过他爸。四五岁的孩子,连一句想爸爸也没说过。

但张歹不是这样。他比起张好来更柔和,更圆滑。他懂得在破镜的父母之间周旋,谋求好处。他会利用长辈的愧疚心为自己和哥哥争得利益。这些都是张好不会做的事。

他不阻止张歹去讨好他爸。但张歹感觉他更多的是不屑。

张歹感觉张好这个人的温柔其实很锋利,过于的有原则。他做的所有决定都很果决,在维护家人利益方面他很坚定。这就导致他不可能因为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而低头。所以一直到他死,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都从来没有缓和。

张歹没有那么的有原则性。老爸说要给他庆祝生日,他就去。说要给他买东西,他也要。他的想法更简单也更市侩。

同为男人,他明白张成刚不是真的觉得愧疚,是舆论和道德逼他要演出那种愧疚。为了粉饰太平,他会选择拿物质来弥补这种惭愧。

曹秀萍不可能接受他的好处,张好更加不搭理他。思来想去,就只有三观还没完全建构的张歹更好下手。

小时候张歹也会以为爸爸是心疼他们的。每每说到母亲的不容易,男人看上去也会觉得难过。可后面妹妹出生,他才明白。

这个虚伪的男人只是想在新的家庭组建成功之前,有个万无一失的倚仗。

所以施舍给他的每月一见,偶尔的一句关心,都只是他操控棋子的工具。

他甚至会拿张好的成绩四处炫耀。即便这个儿子不再和他联系,他也不在乎。孩子只是他的一件标榜身份的物品,他不介意张好会怎样,是不是吃不饱,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要的只是张好傲人的成绩。

那个旧时的家庭对他的态度像堵冰冷的墙。他之所以会对张歹好,也不过是觉得他是那堵墙上唯一柔软的部分。

“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不容易,这点儿钱你拿着。”

张成刚一点儿人都不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前妻。曹秀萍头都不抬。

“儿子你也看过了,走吧。”

见她不收,张成刚执意上前,准备把信封塞进她手里。曹秀萍也不惯着,干脆接过来,当着他的面儿打开了信封。张成刚见状想要阻止,伸出的手却被曹秀萍一个扭身避开了。

信封一打开,里边儿两打码放整齐的10块钱纸币。曹秀萍看着里头的钱,意味不明笑了两声,把信封拍回他怀里。

“我今天刚死了儿子,没工夫骂你。滚吧。”

张成刚面子挂不住,捏着信封在原地僵着。曹秀萍直接无视他,指使着远处的张歹。

“张歹!你大舅说纸钱还缺,你快去买点儿来。拉着你大舅一起,怕你不知道数量,买少了。”

“嗷。”张歹应了一声,摘了胳膊上的孝巾去找他大舅。大舅正靠在门边儿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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