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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被冠以“圣女”的称号,即便她一无是处都可以得到敬重,而一个人被打上”妖女”的标签,貌美也只是一个用于攻讦的借口
有人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围捕旱魃,但溟青就算站在眼皮底下他们也束手无策,纯正的阳气克制一切阴暗的心思,连带着装载阴暗的容器
得不到就毁掉吧
溟青成了人人喊打的怪物,比过街老鼠还狼狈几分
“打死她!打死她!”
“把她扔到海里!”
人们无法靠近她,只能隔着数米朝她扔石子、扔烂菜叶、扔臭鸡蛋,溟青心智未熟,看见臭鸡蛋往自己身上砸也不知道躲
直到她觉得臭鸡蛋味道不好闻,被石头砸得痛了,溟青才学会躲避,懵懂无知要付出代价,她也只能被迫成长
这里不欢迎自己,女人也没再往人多的地方凑
人间是农耕社会,入目尽是农田,溟青除非到荒山野岭,否则所经之处,庄稼必然枯萎
哪里都容不下人人喊打的臭老鼠,有时候周围分明没见着人,可就是一块石头莫名其妙朝自己头上砸来
一边是辛苦劳作付诸东流的百姓,一边是什么都不知道却遭此无妄之灾的女人,一时间竟分不清谁更可怜
这或许是天道唯一的不公
很快,旱魃一事惊动了官府,粮食是国之根本,可以想象,溟青即将会遇到什么
人类抓不住她,修士也抓不住她
无奈,人间帝王通过祭祀,将旱魃祸乱人界一事祭告上天
天界受人间香火供奉,自然也得负起责任,天界参与旱魃一事,三三两两的天兵开始下界捉拿溟青
“我当是什么?不过一隻野妖而已!”
“就是,如此兴师动众,令我等辛苦跑来人界。”
三个天兵将溟青堵在一棵柳树下,拧着眉毛跟看看猴一样观察女人半天,才对着她指指点点
几人拿出绳索准备把女人带走,可能站得太高了,连天界一个小小的兵卒都傲气十足,他粗鲁地套住了旱魃的脖子,就跟套狗一样
溟青感到危险转头就跑,可是绳索紧紧勒住了她的脖颈
呼吸艰难令溟青开始本能挣扎,像她这种天生地养的灵物,体内力量本就桀骜不驯,哪儿禁得起挑衅,见旱魃遇到危险,阳气开始节节攀升
跟即将爆炸的扎口气球似的,绳子无火自燃,逐渐化为灰烬,没了绳子的束缚,溟青体内的至阳之气朝四周炸开,当场掀飞了几个天兵
三个天兵捂着胸口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神色惊惧,他们没想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妖居然能够重伤自己
溟青见机赶忙逃走,自己也明白,这些人比之前遇到的百姓更为难缠
久而久之,溟青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同,走到哪里旱到哪里,她尝试摸索着控制阳气,时间一长,阳气变得温顺许多,不再动辄干旱,可也着实逼人
江颐之靠在软垫上伸手揉着太阳穴,她记不清自己被抓到过多少次,天界屡屡给自己找不痛快,也不想记,她唯一记得只有那个从天而降的白衣女子
旱魃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没东西吃也没地方住,女人在一棵巨树上抢了个鸟窝,长腿长脚缩成一团倒也能勉强睡下
那天雷鸣阵阵,大雨滂沱,溟青外泄的阳气稍微被压製住了些
趁着百姓们回家躲雨,溟青偷偷溜进地里,捡来薄石板,从湿润的泥土中刨出了几块土豆,就算外表沾了泥土,那黄澄澄的模样也十分讨喜
雨水衝干净了手中的土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地间灵气充足的缘故,手里的生土豆竟被溟青吃出了甜味
“土豆不可以生吃。”
正吃着,一道声音从耳畔传来,清清冷冷的,很好听
溟青抬头,是一个女人,墨色头髮被玉簪整齐挽起,背挺得笔直,眉目冰冷淡漠,白衣胜雪,冷艳绝俗中带着古板禁欲,连带着出口的话语都莫名有股说教意味
溟青吓得一哆嗦,手里被啃得只剩一半的土豆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泥水溅上去,已经脏了
她狐疑地看向那个女人,眼底充满警惕,一簇白色火苗从指尖越出,蓄势待发
如果对方敢动手,就算打不过也得把那头飘逸的墨发烧秃!长得漂亮也不行!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要打自己的意思,女人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伸手抓向掉落在地的土豆,还想继续啃
这令望戌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掉地上了怎么还能吃?
就在溟青即将送进口里时,神君大人到底没忍住,掩在宽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那半拉子土豆又掉在地上了,为了防止女人继续抓它,神君索性让土豆滚得更远
“你想干嘛?!”好几天没吃饭的溟青气得站直身子,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高的女人,说出的话都充满了挑衅
这是溟青自有意识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这代表着旱魃不再是一开始那个傻兮兮的女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和认知体系,留下了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痕迹
是啊,想干嘛?被人恭敬对待惯了的望戌语塞,憋了半天,只是重复了刚才的话,“土豆不可以生吃。”
闻言,溟青翻了个白眼,“你管我?还有,你谁?”
不怪旱魃这种语气,像这种顺天而生的灵物,刚开始遇见的人和事,都会对她的行为产生巨大影响,就跟破壳而出的小鸭把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当作妈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