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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梦啊。
姚昕的梦,那天她喝了酒,早已不知那一幕是真是假。
正是思绪翻飞之际,一道尖锐的利箭破空之声猛然袭来,那箭矢刺破马车的窗户,直衝衝地向着她的面门袭去!
就在这么千钧一发之际,那利箭却愣是停滞在了距离她眉心半分处——有人赤手截住了它!
随着目光上移,一抹黑衣涌入姚昕的视线,是个极为面目白皙,眉眼深沉,轮廓分明如刀削的青年。利箭刮破了他的手掌,当即溢出了鲜血!
姚昕大惊,正要说道什么,就见那人已经将利箭转了个方向,沿原路投掷了回去。
下一刻,马车周围响起了刀枪相撞的声音,有人在大呼“刺客!”有人呼痛倒地,还有人立刻围上了姚昕的马车,对着车上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刀剑相对,却又不敢直攻。
“来者何人?放开圣祝大人!”说话的是赫连林青的近侍陆洋,禁卫军副统领,也是此次东齐之行负责保护她安全的人。
马车上的黑衣男子并未理会他,只是恭敬地对着姚昕行礼道:“圣祝大人不必惊慌,属下名唤司越,是司徒大人特意派遣来保护您的。”
姚昕听得有些愣怔,“司徒…大人?”
“是的,司越将一直效忠于姚昕大人。”司越知道自己的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他尽可能用诚恳温和的姿势和声音去博取姚昕的信任。
对于他口中的司徒大人,姚昕是知道的。在不归山的这么多年,每一年都会有人去找兰姨,他们都会恭敬地唤她司徒大人。
兰姨,司徒兰,史记上大周第一位女将军,江湖人称“西北一枝花”。只是姚昕怎么都难以把那个每日跟她谈笑和蔼可亲的兰姨与江湖上的侠女和朝堂里杀伐果决的女将军联系起来,这太离谱了。
“大人?”
姚昕被这一声呼唤惊得立刻回神,她忙撩开车帘对外面的陆洋说道:“陆将军不必惊慌,这是我的近侍,陆将军先去捉拿贼人罢。”
陆洋迟疑地看着车上的黑衣人,又见姚昕一脸坦然,这才匆忙加入战斗。
“你进来坐吧。”姚昕看着眼前人单膝跪在马车甲板上,半弓着腰也怪不好的,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司越腾出了位置。
司越却犹豫了,正要婉言相拒就被姚昕抢先道:“我方才看到你流血了,小心那箭上有毒,我帮你看看吧。”
司越这才忙伸手看自己的掌心,哪里有半点刮了破的口子,除了厚厚的茧子外整个掌心白皙干净得很。姚昕看到这一幕不免大惊,她分明记得他赤手夺箭被刺破了掌心的。难道是自己还未酒醒?
司越抱拳作礼道:“属下无恙,谢大人关心。若是没什么事,属下就先退下去了,大人有事唤司越即可。”
说话间,马车外的厮打声也渐渐停息,陆洋等人正对活捉的刺客审问,不出所料,来者又是死士,宁死不屈。
队伍重新整顿启程,姚昕撩开车帘向外看去,闯入眼帘的就是一柄纯白的油纸伞。
执伞之人恰好也抬眸看来,猝不及防地两人四目相对,司越连忙恭敬道:“大人是有什么事吗?”
姚昕连连摇头,又道:“不用唤我大人,叫我姚昕就好,听着怪别扭的。”
司越却更加严肃了,一板一眼地认真道:“大人说笑了,这是规矩,不可不从。”
姚昕也不强求,反正自从出了不归山后,见到她的人哪一个不是恭敬地唤她一声大人。但姚昕也知道,那些唤她大人的人背后指不定还怎么嫌弃她呢。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会在那皇城久居。她要像空明一样,做个自由地行走在世间的侠女。
姚昕嘴角挂着不浅的笑意,不禁让司越多看了一眼,不曾想惊动到了姚昕,她便转而盯着司越看,这一看才惊觉司越似乎有些虚弱。
脸色异常苍白,就连唇色都没有血色,执伞的手指更是枯瘦得近乎只剩下了骨架,可瞧着他此刻的神采以及走路的步子,又不似那般病入膏肓。
走路的步子?
姚昕放下车帘,不着痕迹地撩开一角仔细观察这名突然出现的侍卫,这才发现他的步伐细看来确实有些轻浮。
重病吗?
兰姨为什么会派一个病了的人来护她周全?许是这司越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思及此,姚昕再度撩开车帘,径直开口问道:“司越,你口中的司徒大人可是司徒兰?”
司越微微垂首,答道:“回禀大人,是的。”
姚昕又问:“何时来的?”
司越想了想,回道:“三个月前。”
姚昕点了点头,放下车帘后仔细回想了一下。
三个月前,也就是七月底的时候,东齐第一次同西周正面对上,那天下了一场暴雨,整个战场都被浑浊的水雾笼罩。那天她在城墙上指挥作战,明明耳边传来了数支利箭破空的声音,本以为都是衝着她来的暗箭,却不料直至战事结束,她都是完好无损的。
只是在大雨结束,水雾散去后,她所坐之处的地上多了一圈的箭矢。
姚昕又撩开帘子看向司越,问道:“你为什么要撑伞?”
司越眸色忽地就暗了,也仅仅只是一秒,他又立刻恢復了往日那般的恭敬,道:“回禀大人,属下自小得了怪病,晒不得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