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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仙人也会像他们这样奔波吗?
姚昕试了试音色,随后一曲流畅悠扬的笛声缓缓流出,一时间只听得见火堆霹雳巴拉的声音和锅里沸腾的声音,黄沙安静了,骆驼似乎也听懂了曲子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欢快地跺了跺脚,驼铃应景地响起。
有同行的乐人奏乐起舞,本是寒冷的夜,各方乐器和大漠独特的歌曲愣是奏出了仲夏夜天地炽热的美妙,就连高空昏昏欲睡的圆月夜不禁加入进来,肆意地挥洒身上的月辉,给起舞的舞姬镀上了一层飘渺不可得的怜美。
但美丽的事物往往都是脆弱的,他们身处在周国的边疆,隻稍几里路就是异国他乡——这是他们最后一个欢快自在的夜晚了。
姚昕自小在不归山便被司徒兰娇养,就连东征齐国,赫连林青都给予了他很大的关怀,这一次的西行,她可算是真吃了不少苦,最难挨的便是马背上的时间。攀岩过桥都还好,有司越相护,唯有骑马时双腿磨出血迦,第二天还得继续骑马。
如今进入大漠,马车走不得,每天坐在骆驼背上,所幸这骆驼不像烈马那般跑得飞快。
想着想着,姚昕便入了梦乡——她梦到了空明,在千金庙里相撞的那一幕,久久难忘。
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人已经坐在了骆驼轿撵里,估计又是启程了她还沉睡着,就被司越强行拉起来赶路。
她坐着的轿撵是一个很小巧却刚好可以容纳她的轿撵,向后有椅背的靠枕,坐下还有软垫,头上还有遮阳的伞面,四周都围了纱巾挡风沙。姚昕不禁看向身侧打着白色油纸伞的司越,问道:“这是哪里找的轿子,还挺精致的。”
司越瞧了瞧那简易的轿子,说道:“薛老说这样的轿子坐着最舒服,大人感觉如何?”
姚昕点头给出了非常中肯的话:“非常好!吾甚喜!”
正说话间,前方队伍突然传出惊呼,只见一片黄沙忽地扬起,当即有着遮天蔽日的攻势。
姚昕一惊,该来的总会来的。不出所料,他们已经走出了周国的国界,有人按捺不住了。
仅仅只是刹那的时间,原本平静的沙丘突然冒出数十号人,拿着大刀就向着队伍衝了过来。
骆驼受了惊,开始不安分地要挣脱牵製。不断仆从倒下,陆洋带着将士抵御外敌,手里的长剑在炽热的太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宣告着周国将士的英勇。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支支破空而来的利箭直袭周国将士的命门。仅仅几息之间,不少士兵已然倒下,那些手无寸铁的仆从更是所剩者无几。
那些向着姚昕袭来的利箭无一例外被司越轻而易举毁去,他似乎有特殊的能力一般,待在他身边,不仅炎热的气候也变凉了,就连那些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危险都能被他挥挥手就轻易地踩在脚下。
“司越,你快去帮帮他们!”看着一位又一位的使臣倒下,姚昕有些心慌。
可司越却说:“大人,司越的职责是保护您的安全。”
姚昕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司越又只是一个人,他能护她周全,并不代表他能护住这周围所有人的周全。
可那些使臣的安危同样也很重要。
姚昕当即跳下骆驼,大叫着让那些使臣尽量跑到她身边来。司越看着这样的姚昕,眸子暗了暗,掌心也逐渐蓄起一股红色的能量。
使臣在近侍的掩护下跌跌撞撞跑到姚昕身边,陆洋带领士兵将他们层层围住,盾牌重迭形成一个严密的防护罩,将那些利箭阻挡在外。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渐渐平息,司越说了句:“大人,安全了。”众人才将盾牌撤去,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人纵使站在烈日下也感到一阵阴寒。
兵阵外的将士连同来袭的刺客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烈日下,鲜红的血液浸染黄沙,就像下了一场短暂的血雨。
随即而来的一场风沙吹得人东倒西歪,司越忙用伞替姚昕挡开,又撩开斗篷将她藏了进去,这才叫姚昕免于一场沙尘的乱,只是苦了那些没来及反应过来的使臣和仆从士兵。
方才杂乱的血沙和马革裹尸的遗体都一同随着风沙掩埋了去。
而姚昕此刻遇到的更严重的问题是他们的向导死在了刚才那场刺杀里,四周一片黄沙,方向难辨。除此之外,他们携带而来的水壶在方才那场刺杀里大部分都被刺客划破流失。
现在隻盼着赶紧落日,才好重新分辨时间和方位。
姚昕重新整顿了队伍,仅余三百一十一人,所携带的水源只够这三百人一天所用,他们必须赶紧寻找到新的水源。
夜幕降临的那一刻,姚昕在通晓地理的使臣建议下,终于确定了次日行走的路线,重新安排好了行程。同时也派出了一个小队趁着夜色去寻找水源,地图上不远处有一小湖,只是不知方向,由陆洋亲自带队前往。
夜深几许,陆洋还未回来,姚昕实在难以入睡,她坐在沙丘上,看着一座一座的沙丘在月光的投影下形成一弯一弯的月牙,层层迭迭的,像夏日的海云。
“在东齐的时候,我还没去过海边看看呢。”姚昕突然说道,她身后司越站得笔直。见身后之人不说话,姚昕回头看去,见到司越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非常舒畅放松惬意的状态。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问道:“司越,你看过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