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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们围坐在木桌前,桌上放了一隻蜡烛和一个果盘,果盘里的水果只有红石榴,蜡烛也刚好能将两人的脸照清楚。
“七年前周国与水月国的数场交战里,有一个大雪封山的战役,属下也是在那场战里第一次见到库勒,属下记得他当时穿的是玄色周服,站在粉雕金饰的战车上,身后还跟了个手拿玄铁所製的上品灵弓的护卫。”
“他叫公——那场战役的主将跟他那手拿灵弓的护卫比试,却不想,比试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主将。”
司越顿了顿,似乎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那人的弓箭被主将的剑气一一化去,却在万千箭雨里留了一手,有一隻带着红色玄光的箭矢被主将避开后,直直地朝着崔融将军刺去。”
“主将反应过来后徒手抓住了那支箭矢的,可是……”他看了眼姚昕,见姚昕满眼期翼,才继续说:“箭尖的红色玄力刺进了崔融将军的额头,崔融将军当场身亡。”
“什么!”姚昕猛地一拍桌子,愤世嫉俗般厌恶,“这么奸诈!”
司越却显得沉稳极了,继续平静地说道:“就在这个时候,库勒还押出了一个人,是负责后援的崔军宸将军。”
姚昕瞪大了眼睛,在司越开口前弱弱的问了他一句:“崔军宸将军就是死在了这场战役里吗?”
司越看着她,不置可否的点了头。
姚昕多希望他能摇头啊,那可是她看的第一本兵书的作者——崔军宸,一个她此生最为敬仰的将军。
“他是怎么死的?”
司越察觉到了姚昕情绪的变动,他开始复盘自己方才说的话里可有哪一句说错了。
“你在想什么?崔将军是怎么死的?库勒杀死的吗?”
姚昕全神贯注地盯着走神的司越,只见回神的司越有一次点了头,他说:“也不是。”
“嗯?”
“库勒要拿崔家军当挟持主将的人质,崔将军烈性,誓死不俘,自爆而亡。”
看着姚昕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司越有些不适,他眼神飘忽看向了别处,说:“死前特意叫住主将,替他报仇。”
“战车上设了结界,待主将破开结界后,库勒和他的护卫早不见了踪影。”
“大人,崔融将军和崔军宸将军的死对那场战役的主将打击很大,他们——”司越欲言又止,姚昕一直等着他说下去,几番催促下,他说——
“他们是他的亲舅舅。”
“库勒最擅玩弄人心,那一战,周国失去了两位大将,同时也让一向冷静的主将变得衝动了,这才导致了后来周国军队止步于水月国城门下”二十里。
“这一止就是七年余。”
“大人!库勒就算永堕地狱,被业火焚烧千年也难以赎其罪!”
他突然盯着姚昕,双目狠厉,不容拒绝道:“周国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忘记这些事,唯有你,唯有我们,至死不可忘!”
他在说这话时,苍白的面庞在摇曳昏黄的烛火照映下显得有气色多了,却也狰狞了许多,与往日那个安静沉稳的司越不一样。
他是愤怒的,是仇恨的,是血腥的,是一个同赫连林青一样的人。
一样的要她去杀了库勒的人。
可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库勒于私到底对她有什么恨。
也许,现在有了。
套话徐令仪
徐令仪来到官驿已有小半月,两人虽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见面的次数少得可怜。
她很是清楚自己的处境,除了用膳时间外,若非姚昕召见,绝不出屋子。而姚昕也是时常待在聚议堂里处理事务,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有一次晚膳时间,徐令仪端了补养的药膳给姚昕,无意中刚好听到他们在聚议堂里谈论起水月国的大王子干系,她还来不及走就被司越一剑扼住了咽喉。
司越一直都对她的存在非常不满,就因为她最初是大王子派来的,现在可算是叫他逮住了灭杀她的机会。
徐令仪直面上司越充满杀意的双目,她也不退缩,片刻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汇处爆炸开来。
还是姚昕走出来阻止了司越的下一步行动,不然她就真的要死在了司越的剑下。
那一天,徐令仪拉着姚昕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直视她的眼睛,再一次重复告诉她:“大人,您可以绝对信任令仪。”
落日的最后一缕光线落下,整个大地一瞬间陷入黑暗,却又在下一刻拥进明月的怀抱。
星辰点点,璀璨生辉。
“司越,令仪不是外人,不可无礼。”那一场闹剧是这样结束的。
“令仪,你第一次来水月国是做什么呀?给谁看病吗?”
姚昕已经对外宣布伤好无碍,呼延德勒被大奴国接了回去,还赔了不少好东西给周国和水月国,赫连林青不得做梦都笑醒。
听说大奴国的使团不日就要返回了。
徐令仪替姚昕将葡萄皮剥了放在冰盘里,桌上摆满了红红绿绿大大小小的水果,据守卫的回禀都是云合送来的。
把水果递给守卫,留下一句给姚昕的就匆匆离开,根本不进来看看。
“给大公主看病的。”
言罢,她又挑拣了一颗荔枝剥起来。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如葱白,此刻正把弄着红彤彤的荔枝壳,白嫩的果肉从嫣红的果壳里冒出头来,与她的纤纤玉手相辅相成,美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