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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无寸铁的百姓只能如蝼蚁一般被强者肆意屠戮。不停地有人跃上方台,又不停地被击飞下来。
而那个一身红衣的“库勒”始终站立在群群杀手的正中央,她没有取下面具,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南城门的方向,看着望月楼上的姚昕!
她身边有一个黑衣的侍卫——蓝甄,能够以一敌百、以一敌千。
再强劲的对手,再快的速度在他面前也只不过是刀起刀落,人头落地也只是眨眼一瞬。
血水汇聚成小流顺着凹陷的咒纹从方台上流到地面,一边沉进到地底下,一边被灼热的太阳吸取,而伫立于方台之上的二人身上,自始至终,未沾一滴血。
姚昕与方台上的“国师”遥遥相望,四目相对。
也许是一刻钟,但也许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周国的杀手才是那个蝼蚁,被更残暴的人肆意杀害后随手将尸体堆砌在现场的方台下。
她抿紧双唇,唇色渐渐泛起了白色。在心中挣扎了许久许久后,她终是对着身后即将沉不住气的人轻声道了句:“司越,起火。”
司越心里是惊讶的,他一边着急祭祀台上的战况,一边焦急着眼前人的抉择。
他以为眼前人是心慈手软的。
但好像并不是。
他快速地扫了眼水月大街上的人,心里闪过一瞬异样,也仅仅只是一瞬,不能再多了,再多就对不起这十数年的点点滴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用雀跃跳动的火苗引燃了一条灰色的引线,拇指大的火光点子一瞬间就跟着引线条儿窜得飞快,隻余下一串刺啦刺啦的惊心声音——
那是姚昕在不归山里钻研出来的东西,灵感来源于周国随处可见的烟花,经她改良后爆炸的威力比烟火强上数百倍,取名为“震慑天地”。
而那引线上余下的嗞嗞声音,就是一场血腥的宣告。
杀手杀不了库勒,姚昕早有所料,震慑天地是她最后一招。
此招之后,若是水月能活,那她仅仅只是水月,若是不能活,那她就是水月国的国师——库勒!
“抱歉了,水月。”
引线“嗞嗞”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在姚昕和司越都以为整条水月大街都要给库勒陪葬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丛丛五光十色的光束,光束直衝云霄!
下一刻,一声声震耳的爆炸声在晴朗的天空里响彻。
随即一朵朵如莲花般骤然绽放的烟花齐齐盛开在广袤的蓝天白云里,一瞬间百花齐放。纵使此时此刻艳阳高照,也难掩这场宛若积讚了上百年的盛世烟火。
“昕儿,好看吗?”
这熟悉的声音分明如往日一样的温润平和,可此刻落在姚昕的耳朵里却是那般冰冷刺骨。
她回头看去,水月一袭红衣,飘飘然如谪仙降世。
她走到姚昕身侧,与她共看了这场烟花。
姚昕的心跳声如同那烟花绽放的声音一样,如雷在鼓,亦是杂乱无章。
花开终有时,更何况只是一瞬的烟火。
终于在烟花即将凋谢的那一刻,亦是人防备最薄弱的那一刻,有人忽然转身,决绝地将手里的匕首刺进了另一人的心口,顿时鲜血横流。
烟花落幕。
卷二:不见山海
不见山海
时隔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八年前周国百姓对圣巫妤欢恶言相加之时,为何歆文王姬要将她软禁在七星阁,教她不闻窗外事了。
因为心疼。
当那个她受到了外界不可理喻的误解,第一反应是将她保护起来,藏起来,谁也欺负不了。
她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就不会为此伤心,那么自己就不会心疼了。
她待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不会看到外界的血腥,那么自己就不会心软了。
但从始至终都是愤怒的。
—— 水月的自述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浮生千姿尽入眼底,姿姿不一。
那是她游走于水月国之外的第八个年头,听说东齐良娣郡的千金庙相当灵验,上至皇家贵族,下到贩夫走卒都要去拜拜求求。只可惜东齐一直处于战乱,让她硬生生等了三个多月才终于等来战乱平息,她当即兴致昂扬地前往良娣郡,又因着已经看过不少风景,所以她希望此行也能见到更多不同寻常的景色。
上天待她不薄。
在帝都城,她一眼看到了城墙上目送葬礼队伍的少女,眼里有着出世的悲悯和睿智。她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风撩起她的衣摆,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水月看着少女,眉宇间几分相熟。
后来在良娣郡再次偶遇少女,她久久注视着如同幼儿一般在拥挤的街道上蹦跳的人,这才突然想起她们早在十年前就见过了。
十年前的析木津,那个对她说“么么哒”的小丫头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水月不禁对眼前人多瞧了几眼,第一次有了岁月如梭之感。
第三次见她时,是在千金庙里。
十年的时间于水月而言弹指一瞬,可她知道这于凡人而言胜似半生。
距离析木族的那场浩劫已经过去了七年,她不知道这七年里姚昕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无论是十年还是七年,都可见她背后之人将她保护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