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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会喜欢上你这么一个无心无情之人!”
“水月,你不配为水月国的神,你妄为神灵!”
“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她看着水月的眼睛,一字一句决绝道:“我,姚昕——大周圣祝,以天起誓,以地为鉴,诸天神佛为证,誓将永不踏入水月国半步,永不见水月半分!如违此誓,生,则生不如死,不死不休;死,则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水月痛心疾首,她摇头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姚昕离她而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不要!”
水月猛然惊醒,却是愕然身处梦魇阵之中。
与此同时,姚昕亦是身处梦魇里。
她看到圆月倒映在水月湖里,水月一袭月白色的衣裳在那汪圆月的倒影上跳祭祀的舞曲。她还看到了自己,另一个自己面向着水月,双手合十虔诚地跪拜在岸边。
姚昕的耳边传来一阵轻柔如暖风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心跳与欢喜:“空明朝朝暮暮。”
姚昕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里的一切她太熟了——月圆节,她许下的愿望便是如此。
忽然,湖的对岸又出现了一个水月,一身白衣。随着她的出现,湖面起舞的水月和岸边许愿的自己都像突然破碎的琉璃一般炸开,露出琉璃背后滔天的火焰。
姚昕就跟白衣水月面对面站着,她身后是熊熊大火,火舌肆意,似要吞没了那片天空。
可水月像是不知道背后的大火,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地看着自己,而与此同时,姚昕的视野里再度出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她自己。
一身红色衣裳,尚且年幼的模样,如履平地地走在湖面上,一步一个涟漪,向着对岸的水月走去。不,不是,她在向着她身后的火海走去!
姚昕想去阻止她,可是她迈不动腿,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水月擦肩而过,毫不犹豫走向火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刀枪剑戟的声音隐隐传来,伴随着喊打喊杀的声音,像东齐全力以抗的那场殊死搏战!
姚昕隻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被浓厚的血腥味填满,她身边的光亮也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你是唯一一个从析木津的那场劫难里活着走出来的人。”
“你是唯一一个从析木津的那场劫难里活着走出来的人!”
“你是唯一一个从析木津的那场劫难里活着走出来的人!!”
姚昕一直摇头否认,可是她想否认什么?她又能否认什么?!
对岸的人动了,她动了!水月她动了!她衝过去抱起了那个年幼的自己!
一瞬间,火海散去,死亡的呐喊消匿,血腥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亮了,水月也走了。
她走前还看了姚昕一眼,可是姚昕已经看不清她眼里的东西了。
这是姚昕的梦魇。
水月从姚昕的梦魇中出来,她看到了那场浩劫对姚昕的影响,她也听到了那句“空明朝朝暮暮”。
若是她也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要拒绝她的告白?周国人的恨真就那么重要?赫连林青的命令真就那么不可违抗?
当天晚上,姚昕传回给赫连林青的信也发了出去,被水月截下来看了,上面的内容是——水月国内还有诸多事宜未处理好,追杀库勒还需些时日,烦请陛下遵从当初的约定,臣定当亲手奉上库勒人头。
水月将这封信原封不动地传回给了赫连林青。
次日,姚昕来找她了,却不是来杀她的,是来质问她的。
姚昕问她:“你知道为什么神会平等地怜爱每一个生灵吗?”
水月不知。
扪心自问一下,她从来都没有成神的觉悟,她只是一味的想要达到别人对她的期盼,对水月国百姓的怜爱更多的是一时不忍的纵容罢了。
姚昕冷笑了声,告诉她:“因为神是没有心的。”
“水月,你没有心,所以你不会偏袒这世间任何人。”
水月摇头否认,她指着自己的胸口,“你错了,我有心。”
姚昕瞥了眼她的心口,鄙夷地移开了目光,她说:“何时窃取者也敢这么理所应当了?”
怎么形容水月听到这话的心情呢?
一瞬间仿若五雷轰顶,那些刻意被她抛却脑后的前尘往事尽数浮出水面,她同姚昕之间永不磨灭的仇恨,周国人的伤疤,成千上万人的性命,一颗璀璨之星的陨落,一个时代的终结。
看着僵立在原地的水月,姚昕眼里止不住的痛苦,原来一切都是真的,眼前人真的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杀人凶手!
“是我大周歆文王姬的心,对吧?国师大人。”
水月眼睛不瞎,她看得见姚昕眼里的痛楚,同时也看得见姚昕的恨。
“你都知道了还来明知故问?”恨吧,事已至此,也无妨了。
姚昕冷不防地听到水月这么一句冷漠生疏的话,又见她面上无所顾忌,没有一点在意之情,姚昕一时之间完全呆住了,好半晌才回神过来,低低地苦笑着:“我本来也是不信的,你大可以骗骗我,你随便说点什么,我也就信了。我信了,这事就过去了,可你连骗都不想骗我一下,你待我,还真是……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