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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愤地抢走姚昕腰间的那串奢靡的菩提手串,砸了个稀碎,“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你连国仇家恨都能忘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满地滚落的碎珠,姚昕只剩下声嘶力竭的怒吼,她在这场仇恨的漩涡里单是呼吸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二月初——
在来到水月国的第一天晚上,赫连林青就已经见过了传说中的水月国大王子水月泽。
“天命神女的赫连歆不也没敌过世俗的力量吗?她一心护着的人不正是死在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贱民手里吗?大王子较之我大周的歆文王姬又能有几分得意?朕真不知大王子是何来的勇气说你与我大周祝大人会有好结果?”
“呵,几分?”水月嗤之以鼻,“于本尊而言,赫连歆和你赫连林青都是连渣滓也不如。”
对于眼前人的大言不惭,赫连林青同样回以嗤之以鼻,“以你的能力完全能解开歆文对她记忆的封印,你敢吗?”
水月面不改色,可眼里依旧闪过一丝慌乱,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你不敢!”赫连林青愤愤道:“析木一族满族被灭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披着人皮的恶鬼!还妄称神明,我看你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水月无意于跟赫连林青争执这些无意义的名头,九年前的事情确实是她作为,她也从没想要否认,如今讨债的人找上了她,是否要还,怎么还,还得看她心情。
赫连林青叫住转身离开的水月,冷声道:“你要走你的歧途,你尽管走,天道睁眼,你迟早要迎来报应,但劳烦你别拉上姚昕。她才十九岁,你不能毁了她!”
九年前歆文将姚昕的记忆封印,为的就是让她不被困于仇恨,无忧无虑地长大。司徒兰做得很好,姚昕热烈明媚,可是这一切都毁在赫连林青手里!
“你带她进皇城,住进宁凰宫,给她高官,把她捧上一个赤手可热的地位,你让她一个人周旋在朝堂里的尔虞我诈……”
水月语气平静,可她神色已然少了淡然,眼里的愠怒让她整个人的气场都高了一度,她死死地盯着赫连林青,似要将她搅碎。
赫连林青这么多年来九五至尊,这样的直视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水月步步紧逼,“这些还不够!你逼她走进战场,逼她看惯生死,给她更高的地位和权势,却只是让她当你的傀儡、你的利刃。就因为这些,东齐余孽和周国朝政里想要她命的人就不计其数!”
“可这些还是不能满足你的欲望,赫连歆越是不希望什么发生,你就越是要什么发生!你把她送来水月国,逼着她一步步主动走进你为她编织的仇恨陷进里,只为了报復十年前赫连歆给你的耻辱!”
“大周尊贵的赫连陛下,是你毁了她!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两年前的明艳!”
水月深吸了口气,睥睨着赫连林青,冷声道:“赫连林青,摆清你自己的位置后再来跟本尊说话。”
赫连林青沉默了。
水月说的没错,一字不差。
自歆文死后,姚昕出现前——
七年里,他从一个温润的少年皇子变成了一个满腹心机算计的帝王,他的一言一行已经不需要做给谁看。
可恰恰相反,登基称帝的这八年里,他的言行举止越发紧致,不敢说不该说的话,不敢做不该做的事,又不知道什么话该不该说,不知道什么事该不该做,怕说错了话,怕做错了事。
他就像一潭紧绷的死水,两年前因为姚昕的出现而激起了涟漪,这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这潭死水好像要活了。
姚昕出现后的两年里,他像个变态一样将自己对歆文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她身上!
他做到了。歆文不想什么发生,他就偏不如她意!
他要姚昕出不归山,入朝堂,要她手上不干净,心也黑。
是啊!他全都做到了!
姚昕在水月国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里,她所经历的一切,包括刺杀和谣言都是在他的计划里,或者说那些就是他谋划的。
她明明那么听话,那么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听话的人也会喜欢上别人?!
自歆文死去,九年!整整九年!他一心扑在政事上,生怕稍稍放松,议政殿上的那把剑就会立刻坠下来将他刺穿!
凭什么他在周国废寝忘食,胆颤心惊,她姚昕却可以在水月国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她姚昕什么都好,唯独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水月泽,喜欢上她的仇人!
更不该跟九年前的歆文一样,喜欢上一个女人!
九年前的歆文为了一个女人酿成了什么样的大祸,那是周国的浩劫,是析木族的浩劫!九年后的姚昕不能,她不能!她不能重蹈覆辙!
毁了姚昕的人,只不过多他一个罢了。
二月底,西域的雪薄了。
长安城的春花该发芽了,水月国的事也该结束了。
茶瓷宴之手传出消息——远在大周不归山的司徒兰遇刺身亡。
凶手:水月国。
既然司徒兰已死,那么赫连林青也就没有必要再遵守当初他和司徒兰达成的约定了,所以他将九年前大周王姬歆文和圣巫妤欢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告诉了姚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