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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动筷,就听那店家笑呵呵上来:“姑娘,咱们小本生意,先给钱,后吃饭,您看?”
“这是多少?”
“七文。”
柳舒正待掏钱,旁边忽响起个声音,秦大道:“老板,给我来一碗,一共十四文,是不是?”
她从怀里摸出钱袋,数出十四文递给当家的,那人登时笑起来:“对,多两杓辣子可是?秦小哥好阵子没来了,差点儿没认出来,这姑娘我还瞧着眼生,怎么……”
他朝着自家媳妇儿挤眉弄眼的,秦大往凳子上一坐,推了他一把,笑道:“行了,不是,你少在这儿叽里咕噜的,话可忒多,我听不懂,煮你的抄手去。”
那家乐呵呵去了,也端上来一碗,秦大那碗辣子更厚,柳舒左瞧右看,总觉得秦大的碗更大个一些,慢悠悠地吃着,拿眼去打量。
那抄手一口咬开,猪肉外麵包着汤,稀溜溜滑开来,肉馅剁得精细,肥瘦相间,颜色新鲜,里面掺着酸菜,爽口开胃,汤味重料足,配上不太咸的里馅儿,确实刚刚好,柳舒咬开个口子,便把抄手浸在汤里,泡足味道,连着里面的汤水一口吃掉,一连吃了三四个,方才放慢速度。
“那边街上还有卖糕的,柳姑娘想吃的话,这会儿可得留些肚子。”
柳舒本在瞧她碗里的食物,这会儿秦大一说话,她倒给吓了一跳,发烫的抄手吃进嘴里,叫她呼哧哈拉忙活了好会儿,又不舍得吐在地上,终于是咬牙切齿地吞下去,秦大已要来一碗清水叫她喝。
她缓过来,便道:“可这会儿已经吃了半碗……总不能浪费了,哎……莫若下次再来,或是我们买回去?”
秦大道:“姑娘想带回去吃,还是在这边吃新鲜的?”
“自然是想吃新鲜。”
秦姑娘便道:“那就结了,我想你们总是爱逛街去的。嗯……姑娘这碗是吃不下了?”
柳舒一叹气:“若是要吃新鲜的,当然就是吃不下了。”
秦大点点头,伸手将她面前的碗端过来,把几个抄手赶进自己碗里,三两口吃完,站起来就去招呼柳舒。柳姑娘何曾遇见过谁能帮自己把剩饭吃掉的,整个人早已呆在当场,到秦大见她一动不动,将她拉起来,往街上去,不忘问道:“姑娘发什么呆呢?”
“啊,这,那碗抄手……”
秦大不明所以,领着她往一家糕点铺去,道:“嗯?怎么了?柳姑娘可是还想吃?”
柳舒哼哼唧唧,蚊声道:“那碗毕竟是我吃过的。”
秦大自笑道:“原来是这个,不妨事,不要浪费才是,我又不会嫌弃。”
吃东西的既然如此说,柳舒再怎么难为情,到底也没话讲,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设,跟了上去。
那铺子卖的是各色饼子的,这会儿正热闹着。
秦大挤上去,一手钱袋一手张开,柳舒连那蒸屉后的人都没见着,就见秦姑娘挤出来时,手上套着四五个油纸包。
她把柳舒拉到河边树下的石头边上坐了,打开当先的那个。
那饼子不过一指宽,半寸厚,做得圆润,这个上面拿红印盖着个“豆”字,正往外冒着热气儿,秦大搓着手指捻起来一个,叫柳舒接过去趁热吃。
饼是红豆的,馅儿剁得细软,店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红豆泥一点也不腻口,反倒清爽可爱,柳舒细细一品,里面竟有些芋泥味道,她到底拿不准,于是细细记下。
那面皮轻薄,毫无油腻,看那店中清爽,想来并非是製成饼后用油锅或是平锅煎炸,而是放在蒸笼中蒸熟,是以饼皮与馅儿交融,一点各顾各的迹象也无。
柳舒吃得开心,一连尝了好几个,待吃得有些口干,秦大又带着她往河边去,那摇橹撑船的船家正在沿街卖果,脚边一筐山竹,另有盆子里装着新摘的桑葚、青枣。
秦大站在桥上问他买果,那买果的拿两张不知何处摘来的大叶将几种果子一包,也不上称,随意收了秦大几枚铜钱,隻说是家里积得太多,随意拿出来卖的。
街边自有水井,桶放在一旁,任人取用,秦大洗出来一把青枣桑葚,取下一张叶子包住,叫柳舒拿着吃。
这会儿天色渐沉,街市上的人见着已经过午,大都急着返程,人少了许多,秦大领着她往回走,笑道:“可惜我那果园不曾打理,不然怎么也够我俩吃的,那颗李子树长势挺好,如果得闲,我还是得折腾折腾,柳姑娘爱吃柚子么?”
柳舒将枣核吐在手里,答:“还行,我不大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秦大这会儿心情不错,索性笑出声,道:“确实如此,姑娘放心,你就是挑食也没得选,如今若是反悔还来得及,这会儿也能找着车去清溪渡那边。”
她既是玩笑,柳舒便也道:“吃你几个果子就想着赶人走?秦恩人怎么这么小气了,我那迭银片,还不够吃你家饭的吗?若真是如此,那就隻好以工抵债,劳驾您,多给安排点事儿干。”
“柳姑娘想做事,自然不会让你闲着了。”
她二人三两句聊着,不多时便走到了镇口,秦方和卿氏已在那儿候着了,秦大杀的那隻猪,她要走了肝、腰、肠、尾,都已托店家洗干净,简单收拾了一下,如今虽说还是腥气在,但隔着油纸,到底小了许多,柳舒不凑过去闻,一点儿也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