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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舒推开椅子,秦大趁柳复柳翟往外走,柳夫人这会儿正带着儿媳妇去内堂,抓了把柳舒的袖子。
“若有什么,你同伯父好好说,可不要闹脾气。隔着这么远,你若是要挨打,我连怎么帮你挡了都不知道。”
柳舒一笑,拉着她的手晃了晃,道:“那一会儿爹要是找你,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我定是少挨一顿打。”
秦大隻道她宽慰自己,也挤出个笑,点头。
柳姑娘拉着就不想撒手,只是她爹在外咳嗽得厉害,若是再不去,怕是就要在餐厅里将她一顿打了。秦大捏捏她,松了手,柳舒三两步跑出去,没了影子。
下馆子(二) 不管怎么样过节了先吃顿好的再说!
柳翟同柳复说了什么,柳舒未曾听得。
她懒得到书房门口去听她大哥墙角,自个儿坐在外廊栏杆边上候着。她爹老来无事养了隻鹦鹉,聪明可人,这会儿见着她来,在笼子里“小舒、小舒”地叫唤。柳舒正逗它玩,忽听得屋内一声怒斥:“混帐东西,滚回庄子上去!”
柳姑娘忙站起来,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乖巧模样。不多时,她大哥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看也没看她一眼,袖子一甩,沿着小路出去了。
“小混帐也给我进来。”
她听得柳复叫她,立刻垂头丧气瘪起个嘴,低头走进去。
柳复坐在椅子上,屋里干干净净,若不是刚才那声骂,谁也瞧不出是生过气的模样。他见着柳舒,摇头笑了一声。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气?过来坐着。”
柳舒小跑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她向来挨骂要走这个流程,这会儿倒是真不敢嬉皮笑脸,只是收了哭丧脸,低头坐着。
“你大哥的事,我已经问清楚了,着实是他不对。”
柳舒便道:“他不对,我也有错。无论如何该知会您和娘一声,不该偷跑了出去,惹您二老担惊受怕。”
柳复哼她一声:“你是个没良心的,我是你爹,我难道不知道?事出有因,也算能饶你一回,你要住闽州也行,要住阳泉也可,随你的便。我是管不了、关不住你的。”
他话说到这,柳舒不知怎么答才好,她负气离家小半年,虽说同哥哥不和,可父母向来没有亏着她的。她若要留在闽州,心下觉得对不住爹娘,若要留在阳泉,却又舍不得秦大,这会儿隻觉得坐垫上烧了火,坐不住。
柳复看她一眼,大叹一气:“唉……我这水端了十来二十年,是时候泼出去了。”
柳舒现在倒是不大好意思应他了,含含糊糊“嗯啊”了两声。
柳复又道:“你方才说的混帐话,我全当没听到。那个秦安秦公子,我看了一看,也算是好人。他容得下你这脾气,真是我们家烧香拜佛求来的福气。”
柳姑娘有求于她爹,一点儿反驳的话都没有,若不是怕柳复一会儿脾气起来,她当即就能把秦大吹上天去。
“凡是瞧一个人,你不能瞧他对你如何,”柳复一指门口,“柳翟方才说话很是失礼,若是寻常人家,只怕当堂打起来,或是还之以牙,绝不肯落了下风的。”
他又想了想,再道:“这秦安性子确实柔善。你若只见着他对你好,却不去看他如何对旁人,将来必要吃亏。他若是对旁人恶语相向,或是心怀鬼胎,将来必定对你也是如此。你两个情意相投时,自然什么都好。可天下反目成仇的,莫说是夫妻,父子之间,也大有拳脚相向,老死不相往来的。若不见着他本心本性,就是你自己要往那火坑里跳。”
柳舒这会儿笑起来,道:“那爹也见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总该放心了吧?”
柳复瞧她一眼,摇头一笑:“你个混不吝的,倒要多谢人家收留你。否则这样的孩子,何以轮到你了?我们家虽说家世略好,可真要算起来,也不过尔尔。你能寻着个好人家,我和你娘真是要去拜天拜地了。”
柳姑娘只怕她爹不肯放她走,听什么都没意见,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凑过去,道:“那……爹……您看……?”
“你是铁了心要嫁秦公子了?”
柳舒忙不迭点头:“您看,您自个儿都说阿安她如何好,如何是我高攀了,如何难得。我还不得赶紧收拾行囊嫁过去,万一,这让别人捡漏,您上哪儿找这么个您又喜欢,我又喜欢,家境又不差,还如此上进勤劳,容得下我这个祸害的女婿啊?”
柳复抱臂看着她,柳舒眼巴巴盯着她爹,直到柳老爷忍不住踢了她一脚,站起来,往外走,道:“行了行了,我真是前世的冤孽,遇上你这个主。既是如此,我也不同秦公子再聊了,只怕你是要把我这书房门都扒出个洞来。今日是端午,我们一家人吃个饭。柳翟到底是你哥哥,我方才让他去迎鹤楼叫了席,这佳节良日,你两个还是坐在桌子上,好好消停半天。”
柳姑娘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应下,送她爹回了内院,走了几步便小跑起来,到前厅找秦大去了。
秦姑娘等得坐立不安,见着柳舒出来,站起来将她上下看了好几眼,发觉没什么缺胳膊少腿的,瞧来也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这才放心下来。
柳舒正要同她说些话,就听得门房来叫,说是柳夫人让她俩收拾一下,这便出门去。柳姑娘哪里不知道她娘的,只怕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不甘不愿地应了,拉着秦大便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