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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茄饼外酥内软,粉皮同茄皮一道,咬下去隻觉酥脆,带着油和盐的咸香。稍一用力,底下却是绵软的茄肉与猪肉,酱香浓郁,软烂入味,柳舒咔滋吃过一个,又夹起个,吹得半凉,塞到了秦姑娘嘴边。
秦大这会儿做着鱼香茄子,把那五花肉的一点肥肉切成小片,连同配料一起倒下,要一个鲜香,正腾不出手去接,虽是不大好意思,也欢欢喜喜拿嘴接来吃了。
鱼香茄子,最重要的便是这鱼香味。那讲究的人家,要拿小黄鱼做酱,再来配调这风味,秦姑娘没那般奢侈,自然全靠手上的杓子。
茄子泡製好,还得用盐巴、白醋、淀粉腌上一阵。葱姜蒜切末。再以盐、酱油、醋、白糖和水,调出鱼香汁,淀粉另用碗装上,拿水兑开。
先炒茄子,待到茄子发软时装起。再加油烧热,把配料丢进去,炒出香气,加一杓豆瓣酱,火小些,炒成香气四溢的红油。
最后再把茄子倒入,翻炒均匀。淀粉水需得均匀撒上,前后三次,最后一次全数倒入,用大火收拢汁水,如此这般,茄子香气十足,且酱汁浓郁,味道不散。
柳姑娘方才吃过一块茄饼,解了眼馋的渴,这会儿倒不伸手去夹,隻眼巴巴等着秦姑娘做那五花肉。
秦大将黄酒从地上拿起来,还没倒入碗里备用,就听得柳舒在旁边说道:“不错,这个好,阿安将着一坛倒进去也无妨。”
秦姑娘听着失笑,备了一碗,答她:“全进锅里煮了,那便不是五花肉,却是阿舒的酒糟肉了。”
柳舒把那水咸菜从柜子里端出,自道:“无妨,隻管吃喝。今日立秋贴膘,可不是得好吃好喝好玩的?阿安不必客气,全倒了去。”
秦大把火加起来,点点头:“也好,锅里一热一煮,酒气全散了,也免得你又馋嘴贪杯,三两口吃醉了。”
柳姑娘瞪她一眼,嚷道:“今日立秋!”
“今日却是立秋。”
“今日既是立秋,你还不快丢了锅铲,让我来做饭。”
“为何?”秦大正要炒糖色,却停下来看她,“阿舒会做这个么?”
“我当然不会,”柳姑娘笑嘻嘻地将她腰一攀,“说好的入了秋,我俩得睡一块,你不得把你那些什么书啊画的,好好收起来?”
红烧肉烧熟了什么颜色,柳舒这会儿是想不起来的,只怕秦姑娘脸上的色是差不离,糖色炒得绝好,能吃一大碗。
她到底是没能掌着那黄酒的杓,因着秦大把两个茄子往她手里一塞,把柳姑娘撵了出去,关起门来做饭。
可惜厨房还有一扇窗,柳舒一溜回房去把被褥都打成卷,便跑回来,扒在窗口去瞧。秦姑娘正收着汤汁,听见她推窗,从锅里捻起一块肉,吹凉了,回身塞到她嘴里。
柳舒三两口吞掉,直呼好吃。秦大笑起来,将门开了,叫她打上饭,她这边盛了肉端出,两人并肩坐了,便吃这顿贴膘的饭。
红烧肉皮糯肉香,黄酒去了肉里腥气,让这猪肉久炖不柴。秦姑娘糖色炒得好,肉皮和瘦肉带着酱红色,肥肉却剔透干净,一点也不显油腻。
这猪肉是酱香,茄子是鱼香,茄饼里带着一丝辣气,米饭虽是白味,可底下的四季豆清香四溢,有几根焖出点锅巴,沾着盐粒,更是生津下饭。
柳姑娘吃得滚圆,嘴巴没得空,竟忘了今日要喝上两杯,待到秦大哄着她抱着两片西瓜,在院子里消食,才大呼上了秦姑娘的当。
秦大自然是不认的,她忙过这顿饭,便带着剩下的四季豆焖饭,去祠堂祭祖了。柳舒想跟着去瞧瞧——她倒对那些灵牌没兴趣,无非是想赖着秦姑娘罢了。
可她如今和秦大还没到官衙去换过婚书,族谱上没留着名字,秦大不愿遇上那些食老的古板人,届时闹得柳舒心里不快,隻道自己快些回来,提了筐便跑了。
入了夜,天气果真一夜便冷起来。
秦大吆回鸡鸭,四下里检查了门窗,瞧了灶上火,打水洗漱过,便往屋里去。
柳姑娘一早就扒在她床上不肯走了。秦大吃过饭去瞧时,她屋里被褥都收进了柜子里,若不是腾挪还需些时辰,只怕柳舒那几口箱子,也都进了秦姑娘的房。
秦大心里高兴,却又有些害羞,在自个儿门前转悠一圈,推门伸了个脑袋进去。
柳舒听着声儿,从她床上探出个脑袋,直笑道:“你的房,你躲什么?快些,冷死了,柳姑娘我缺个暖床迭被的,阿安还不快来?”
秦姑娘磨磨蹭蹭锁了门,吹灭灯,摸黑脱了外衣,刚脱了鞋子坐上床沿,就给柳舒一把拽进被子里去。
柳姑娘穿着肚兜亵裤,自然觉着冷,笑眯眯将秦姑娘揽来,贴着她耳边道:“饿了。马无夜草不肥,阿安还不来贴秋膘?”
亏得是天黑,秦姑娘给她闹得七荤八素,脑子里转不过来,没瞧见柳舒枕头底下,正藏着她那本换了皮的《水浒》。
及夜深,又淅沥沥下了一场雨,待到风息,屋里的响动才算歇下去。
秋风拂野,却不知是红了谁家林。
七夕 吃巧果,染指甲,找什么如意郎君,吃准秦大。
人间七月七,天上银河会。
翻过立秋便是七夕,这事本和秦姑娘是没什么关系的,村里姐妹姑嫂过节,她哪里能拿这身份凑过去?只是偶尔吃两个巧果解解馋,看她们玩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