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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方岂能由着病人爱吃不爱吃来改呢?秦大一手提着两包药,一手却是在秦珏那里拿了些他搓药丸的蜂蜜回来。
还未进门,就听得卧房里吵吵闹闹的,卿婶听着声儿,忙唤道:“臭小子,你去哪里了?你媳妇儿还病着,怎生乱跑?叫我们小舒饿着肚子在家等?”
秦大到门边去,抬抬手里的药,无奈笑道:“我去秦叔那里给阿舒抓药了。婶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福一说,我赶紧就来了,估摸着你俩没吃饭呢。柳舒这本来就瘦,一病,更显得可怜了,不过可不能贪嘴,还是吃几天清淡的好。”
秦大笑笑,说道:“我先去煎药,婶婶既然来了,正好陪陪阿舒。”
卿婶挥手撵得她走,朝柳舒笑道:“我俩方才说到哪儿来着?阿哟,小舒,你可别光顾着听,赶紧,这粥喝两口,被子好好盖着,可不能又凉了。”
柳舒沿着粥碗边上舔了一口,道:“婶婶说到她小时候调皮。”
“呵,你别瞧她现在老实本分,小时候能给人气死了!”卿婶一拍腿,“你家院子后面墙上,不是糊了许多碎瓷片碎瓦片的?”
“嗯,阿安说是防贼的。”
卿婶直乐:“他惯会给自己贴金。那是他爹关不住他,给糊上的,这东西硌手硌脚,使得劲了,手脚都划破,他才安分着。你不知道,这小混帐,十二三岁还没长开,就敢带着秦福到对村跟人打群架去!他爹给他捉回来,下午又翻/墙出去了。把他关屋里吧,他敢把窗户卸了翻出去玩,待到他爹快回来的时候,再翻回来,把窗户给装上。”
柳舒笑得碗也抓不住,放到矮凳上,奇道:“竟是这样?我还不知道她小时这样无法无天,起先和我说着,我还不肯信。”
卿婶又道:“他爹征兵时走了之后,倒是安分乖巧了许多。常不见着说话的,今年话竟多了,人也瞧着精神了许多。到底是福气,娶到你这么个媳妇儿,我们这些做老的,都心里高兴。”
这是变着法夸她,柳舒倒有些羞了,她与卿婶谦逊两句,又央着她讲些秦大小时候的故事来。
秦姑娘对此浑然不知,老老实实地煎药,待到滤净药渣,盛着一碗,又拿两个蜂蜜的糖丸,一边吹着一边往卧房里去。
柳舒吃饱了粥,躺得身上不舒服,拥着被子半坐着,见她来,直笑。
秦大见她吃过东西,精神头也好许多,又这样乐呵呵的,也跟着笑,放下碗,凑过去摸摸她额头,擦掉上面的汗,问道:“做什么这么高兴?哪有人生病了还这样傻乐的?”
柳舒道:“只是想着你怎么从门里端药进来,却不是拆窗翻/墙的。”
秦姑娘不明所以,“啊”了一声,就听得柳舒又道:“婶子说你小时候翻/墙又翻窗,给爹娘气得不轻。”
秦大皱起脸来,叹道:“婶婶怎么净捡这些同你讲?”
“婶婶说你现在有点儿小时候的样子,”柳舒眯着眼打量,“叫我对你好点,不能同你生气,得好好怜惜怜惜秦公子。”
秦姑娘端着药坐在床边,搅着汤药吹凉,笑道:“现在你病着,该是我怜惜你才是。”
柳姑娘老远闻着药味,现下离得近了,隻道:“不好闻。”
“不好闻也得喝,我从秦叔那里拿了糖丸,你喝完便给你吃。”
“那惯是哄小孩子的,谁吃那个?”柳舒翘起嘴角,“这古语云:‘有情饮水饱。’阿安若是喂我,我自然不觉得苦,一气能喝十碗。”
“是药三分毒,喝十碗倒又要请大夫了。好,我喂你。”
秦大盛起一杓,轻轻吹着,见上面热气散过一些,正要凑到柳舒嘴边去,柳姑娘却道:“咦?谁要这个喂法的,我娘也是这般喂药,如何显得阿安与众不同。”
她这会儿仗着生病,秦大惯着她,端是有些为所欲为,从被子里抽出手来,点点秦姑娘的嘴,笑道:“这话本子里,可都是哺喂的,阿安怎么就这么把我打发了。”
秦姑娘手一抖,汤药险些洒在床上,她慌慌张张放下,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阿舒——”
“这也不肯,那也不肯,你就是这般怜惜的?”
“阿舒——”
柳舒一笑,知道秦大脸皮比窗户纸薄,也不逼她,道:“既不喂药,那阿安总得亲一亲,哄一哄,我才肯吃的。”
秦姑娘拿她没法,笑着凑上去,半跪在床沿边,捧着她脸,先用额头试了试她体温,这才在她嘴上细细亲过两回,又抱一抱,叹道:“乖乖吃药,我好不容养起来的阿舒,可不能病瘦了。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柳姑娘很是受用,赖着她蹭了好一阵,这才一杓一杓由她喂着将药喝了。
次日一早,秦大便起床做饭。
柳舒嘴里没味,嚷着想吃些盐味重的,自是遭秦大拿秦珏的吩咐堵了回去。她哼哼唧唧地在床上打滚,倒后来竟不肯睡床,窜到了秦大的地铺里去,口口声声说着要瞧瞧昨儿同她说要做好吃东西的秦姑娘去哪儿了。
秦大怕她凉着,连人带被子抱到床上去,将她鼻子一捏,笑道:“我让秦福昨儿把收上来的新米打了些出来,新米最是好吃,给你做上几种。你好好听话,养好病了吃什么都行。”
柳姑娘是病了非要撒娇的,吧唧在秦大脸上亲了好几口,道:“那没有个三四种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