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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
柳舒好半晌才想起来,紧跟着皱起眉头。
“淋雨是哪一日,隻记得开春了……”
秦大由着她挂在自己这儿琢磨,半拖半抱地拥着柳舒到厨房,叫她在餐桌前坐了,自己去给她煮长寿面。
长寿面的面条,得是一根贯穿到底,中间不能断破,否则兆头不好。若说这功夫,还是秦大那个卖面的族爷厉害,可柳舒第一次同她一起过生辰,秦姑娘不愿假手他人。麵团一早就和上盖着了,卿婶来,她们坐一道商量事情,这会儿还没吃上。
秦大先扯出几个拳头大的团,面板上撒一层粉,再拿起其中一个,在案板上略略搓成粗细相同的一根长柱,捏住两头,双手一拉一抻,往案板上一打,麵粉蓬起一层,那根粗柱弹上来时,已是细了一半。
柳舒还在发呆,给这一声响惊醒了,索性搬着凳子到厨房边,瞧秦姑娘抻面。她不来看还好,秦大本也就是先试试,她一来,秦姑娘心里一紧张,手上力用岔几分,那已抻到葱叶细的面,“嘣”地断成了一片。
她面上有些赧,胡乱揉成一团放在一边,去拿另外一个。柳姑娘今天是大爷,隻管吃的,背着手溜达两步,秦大给她喂过两块卤肉,她才慢悠悠地拿着剪子到院子去。
“阿舒,怎么想起来剪指甲了?”秦姑娘隔着窗去看,“前几日不是说要染些新色?”
柳姑娘说谎话面不改色:“昨天剥东西,险些断了。实在麻烦得很,反正也要长的,今天先削一削,省得哪天突然撞着,还疼。”
秦大不疑有他,还叮嘱了两句,小心别剪到手,又去忙活那长寿面。
面抻好,水里丢一杓盐,煮开之后下面,滚上几滚。碗里打上一杓盐、一杓酱油,用汤水衝开,待面煮过心了,捞出来,一头藏在碗底,一头放在顶上,层层迭迭,盘成一圈。再借着煮麵的水,煮上两张菜叶,秦姑娘昨儿卤了一块肉,现在细细切成臊子,拿香油拌上,倒在面上。鸡蛋用一点猪油煎成带浆的模样,加一小杓热水,慢慢炖熟。这样的鸡蛋边上脆,中间嫩,蛋黄里带点溏心。盛出来,铺在面上,撒一把葱花。
她这面刚煮好,柳舒就从屋外进来,把剪下的指甲丢进火里,拿磨刀石锉锉指甲,又细细洗干净,这才蹦过来看。
柳舒凑上去闻闻面香,问道:“我的长寿面有了,阿安早上吃什么?”
秦大指指案板上被她抻废的两个麵团,就着锅里的热水,将麵团揉好,擀成薄饼状,切成条,扯成指甲盖大小的面块下锅,煮一滚就熟,捞起来,仍就着那卤肉,菜叶,加一杓辣子,拌上就可。
柳姑娘闻着辣香就馋虫大动,隻觉碗里的面实在难以下咽,唉声叹气地坐在位置上。秦姑娘哪能不知道她脑袋里想什么?另拿了个碗来,给她倒了一小碗,放到她手边。
“先吃长寿面,再吃这个。”
此事说来,倒也不怪秦姑娘不肯给她的面里加一杓辣子,纯是柳舒这几日“求学若渴”,茶不思饭不想。秦大前脚出门,她后脚溜到牛棚里去“凿壁偷光”,害得秦大以为她吃了什么东西闹肚子,左思右想猜不出,半哄半强地禁了她这两天的辣。
吃过饭,今日没什么事好做,柳舒懒懒散散就想往被窝里钻。若不是碍着秦姑娘着实不像她,还得要点脸皮,只怕她大早上就要挖个坑叫人跳,做点白日宣淫的事来。
她自己懒了会儿,见秦大收拾东西要往外面去的模样,探个脑袋出去,笑问:“阿安去哪儿?今日也不在家陪我玩的。”
秦姑娘笑答:“你不是嚷着要喝这个,喝那个的?我酿了点菊花酒,本说重阳时候喝,现在去给你挖一小坛来,晚上喝,好不好?”
柳舒给她点醒了似的,嘿嘿笑两声,点头应下,又问:“那阿安要给我的东西呢?”
“也等,也等晚上给你。”
倒不知是什么东西,秦姑娘一副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模样,手上拿着小铲,推开门便跑了。
“净都堆到晚上去了。”
柳舒收拾了碗筷,三两下洗好,到了堂屋去,算命先生写的几个日子还在那纸上放着。正月十六被圈出来,算来竟还有四五个月,秦大腊月里就得备好聘礼上门,若是柳复也定了这日子,年前还得忙上好一阵。
柳姑娘站在桌边又看过一两眼,将那纸迭起来,在秦大父母的牌位前烧尽,又燃了炷香,很是诚心地拜拜,这才进屋去。
正戏既在夜里,柳舒白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左右赖着不肯动弹。秦大想拉她起来出去转转,反倒给柳舒带到床上午睡去。柳姑娘今日黏人的紧,双手双脚给她箍住,用力才能挣开——秦姑娘哪舍得挣的。除了中午起来吃些东西,真就在被窝里呆了整个白日。
初时睡了会儿,两人醒来又闲聊几句,柳舒跑去翻话本子,两个人凑一块儿念。柳姑娘是个豪杰人物,哪看得那些才子佳人,书生小姐酸溜溜的词,最后净念着《水浒》,又拿秦姑娘给书换皮的事来笑,闹到肚子咕噜叫,这才起来做饭。
一碟青椒炒卤肉,另煮了一锅热腾腾的杂蔬,做了一碟菊花糕——这花糕本是重阳才吃的东西,柳舒兴起,自己先做了一些。天冷,柳舒便道在卧房里吃,省得挪来挪去。秦姑娘又把菊花酒温好才拿到卧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