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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好物,不由分说地浇灌下来,人想躲开都难,现在也没有了刚离开时候的惆怅和苦闷。
刚回来那一周,睡觉都不习惯,过于安静的房间没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和说话声,成功製造出失眠气氛。
心里变得既空荡又虚弱,很需要被热烈的情感形态填满。
空虚的还有身体,双唇想感受另一个人的温度,两臂想要将另一个人搂如怀中,掌心想抚摸那人的头髮。
也俗得不堪,暗暗奢望痛快淋漓的床笫之欢。她可以抛却矜持,撕毁清醒,然后被掌控已经不能自控的躯体,释放压抑的本我。
她坐在喧嚷的店内,孩子说话声叽叽喳喳,令人额头髮疼。
不想离开,又熟稔地找出云洄之给她发的那条长信息。
一如既往,语气在乖巧之中带着自恋,很会装可怜,把话说得让人不忍心拒绝。
她不后悔将那通电话拨打过去,哪怕她晓得,多半是云洄之设的圈套,幼稚得昭然若揭。
但她看了照片,腿的确是云洄之的腿,伤口总不可能是p的。
于是寝食不安,如果她不确认,可能终日惶惶不安。
那通电话挂断之前,云洄之就像没有与她经历过分别,语气单纯,又带着点儿娇意地问她:“楚若游,你还想见到我吗?”
她没办法也没心情回答。
不想,也想。
她不理云洄之,云洄之也不气急败坏,这些天自顾自地给她发起了照片。
多的话没有,就是一张照片。
近来她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云洄之给她发了什么,仿佛订阅了摄影师的私人频道。
为之心情愉悦时,她矛盾地感到无比挣扎,不经自厌。
理智告诉她,跟逢场作戏过的人你来我往没有任何意义,顶多是缓解暂时的寂寞。
但她们本就不在一个世界,甚至双方皆不清楚对方在怎样的圈子里,谁也不会为了谁放弃原本的生活。
她们的相遇是一场荒唐,过程也满是谎言,最终落得个不欢而散。
她现在对云洄之的那点留恋,只是因为从前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没有其他的人给过她特殊的体验,所以一时放不下。
她对自己不苛刻,能容许自己去想念,去做梦。
但她做不到为情感去付出,或者接受一些沉重的东西。
她也不想再为别人消耗自我了,为了片刻欢愉,赌上安定的生活,隻为求得镜花水月般的“爱情”。
不,连爱情都不算,这算什么爱呢?
她们是彼此排解寂寞的对象。
云洄之对她,或许有真情,但也未必多喜欢,更多的是痴缠之后的不甘心。
这不甘心只是一阵子。
在一起十五天,可能忘记要花大半年,一年,太正常了。
所以在她开始期待每天的照片,对云洄之的思念和依赖愈演愈烈时,她及时醒悟,亲手斩断相连的绳索。
她把云洄之在短信所要的卡号发了过去。
反正云洄之说不需要这笔钱了。
反正云洄之是个有钱人。
她知道云洄之收到卡号会难过,她自己也不好受,犹豫了许久。
但是当断不断的后果,她已经在别人身上领教过一回了。
十几年的默默喜欢已然扎根,让她现在看见任予晗,明明不再心动,情绪仍下意识想为她欢喜。
理智一旦被习惯和弱点捆绑,就像陷入泥沼中,轻易爬不出去,是件悲哀的事情。
她连上一段的喜怒哀乐都没彻底平息,怎么能再掀起浪波呢。
怕被淹死。
难道就为一个不确定的人,一个遥远,朦胧,不知骗过她多少,有过几分真心的人?
不如到此为止。
她怕自己再迟疑,心软,于是把云洄之的帐号拉黑,连着电话号码。
断绝了所有联系方式。
看见云洄之的眼睛,听见她的声音,楚若游或许狠不下心。
但是长久不见面,不能接收对方的情绪,且独自苦恼的时候,她就能做得狠一些。
等到开学,她打算把云洄之送的东西处理了,彻彻底底地将假期记忆封存起来。
看似残忍,看似是她不近人情,其实对她,对云洄之都好。
大家不必白白浪费时间了。
如果难受,各自痛痛快快哭上几大场,哭过也就好了。
有什么了不起?喜欢了半辈子的人都可以放下,喜欢了半个月的人还能把她怎么着吗?
她毅然起身,离开博物馆。
回到夏城,因为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学,各项事情都来了,楚若游经常往学校跑。
开会谈到搭班老师,原本的英语老师回家休产假了,新的还没定好。
楚若游佩服这个效率,快开学了还不紧不慢,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开完会回家,在她妈妈的监察下搭了套端庄亲和的衣服。
翌日是她爷爷的八十寿辰,家里晚辈齐聚一堂,提前订了餐厅。
餐厅在夏城的江岸,独栋建筑,恢宏气派,中西元素皆有。
楚若游的爷爷是夏城颇具名望的老中医,膝下三个孩子也算有出息,孝顺的同时都有些怕老爷子。
楚若游年近三十对象还没着落,常年是一个严肃的家庭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