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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在雨后有种复杂的清新,细嗅可以感受到落叶的枯倦,果子的香甜,清早食物的诱人。
还有,发苦发涩的药味。
近来生病的人多,不知谁在熬中药,让云洄之呛了一口,却觉得自己那点心病也被医好了。
她在复杂的气味中不骄不躁,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柳暗花明一样找到了关键。
她想,楚若游昨晚说那些话,目的是什么呢?
人喜欢说废话,从早到晚六七成的话语都是无用的废话,可说可不说,打发时间,找点趣罢了。
但是那人犯不着病得嗓子快要说不出话了,接到她电话还要废话几句,想方设法气她。
云洄之联系前因后果,很容易想到,那天她的不解释把楚若游给气着了。
楚若游误会了她。
因为她病急乱投医,存着恶劣的私心,把事情弄糟糕了。
所以楚若游满腹不快,听到她要去看望,若无其事一样,根本就不想见她这个讨厌鬼。
楚若游又觉得某人酸溜溜的话实在没资格,还无理取闹,干脆搬出任予晗,任由某人生闷气。
云洄之检讨,她自从知道那件事以后,就总因为任予晗别扭。
楚若游也不想解释了,自己都气得要命,还哄什么哄。
云洄之分析,任予晗昨天应当是去楚若游家了,这点她有心理准备。
这次假期这么长,任予晗不可能不回父母家,两家住得近,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放过机会。
但这种事情,楚若游从前绝对避而不谈,她不骗自己就不错了,为什么昨天主动说出口?
还说从头开始,要去相亲什么的重话,简直就不是楚若游。
她那天晚上说不想回家,言下之意就是家里给了她压力。
当时云洄之猜到了是哪方面,但是没办法替她做主和瞎出主意,也就没搭腔。
且不说楚若游的脾气硬,抗到这个年纪都没妥协。
就算扛不住压力了,想相亲,想尝试新的人生,放假这么多天,她直接去相就是了,起码遇到个满意的人再说吧。
病得接电话都费劲,还强调要去相亲,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存心气自己呢。
云洄之就纳闷,所以问她是不是认真的。
她不正面回答还笑,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苦笑,嗓子哑得都听不出来,笑声都没那么好听了。
楚老师的脑子八成烧糊涂了。
也难为她还看了自己发给她的照片,还夸了句好看。
下了楼,容倩正跟新来的住客推荐附近的餐饮店,看见她,像个地主婆一样吩咐她去煮麵条。
云洄之煮麵的同时打开冰箱,翻捡了一番,思考中午做几道菜。
这几天容倩不放过任何压榨她的机会,还理直气壮说既然是来照顾人的,当然要多干几件事。
云洄之有理由怀疑她是想赶自己走,想自己早点回去陪她姐姐。
但不开玩笑地想了下,自己的厨艺得了外婆亲传,小姨连顿面条都等自己下,可能是想妈妈了。
这样一想,云洄之任劳任怨。
吃完早饭,刷碗,发呆。
时间在这里缓慢流淌,从来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去充盈丰富它。
朋友圈里,曹亚南一个多小时前发了个“返程”,配上一张他单独站在蒹葭镇双塔下的照片。
头髮不长不短,修剪得精神,黑色衝锋外套,深色牛仔裤配棕色运动鞋。戴着墨镜“帅气”地望向镜头,一股中年男教师气息扑面而来。
典型的直男,陪家人过来旅行这些天,风景图和家庭合照不发,临走发了张个人照。
云洄之发现楚若游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讚,也跟着点了个。
她不计前嫌,发消息问楚若游:[今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嗯,没事了。]
好得倒快!
楚若游:[祝你一路顺风。]
云洄之:[我还没走呢,下午的车票。]
说着,她发了张俯拍视角。
三楼房间的这扇窗户,正对着小镇深处的人烟。
她们第一天见面的晚上就趴在这里看过窗景,当时楚若游像一个精美华丽的陌生谜团。
能感觉到她情绪不高,带着点暗暗的落寞,但眉眼间的流转却很招人。
她夸自己是隐藏款盲盒。
她伸出手,揽了一把风与月。
故地重游,云洄之对过往的小细节印象深刻,楚若游就是那么把她给迷住的。
如果她们永远都不离开蒹葭镇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像现在一样,彼此试探和妥协,不知怎么往前。
离开蒹葭镇前,云洄之特意跑去逛了圈书店,买了一本记录当地风土民情和山水塔桥的国风画册。
拿纸精心包扎起来,还系上个华而不实的蝴蝶结。
她在前台忙活,又要剪刀又要胶布,小章问她送给谁。
云洄之似乎觉得他问得多余:“楚若游啊。”
“她不是来过这里,住了很久,还会喜欢这个吗?”
小章不理解,他觉得这地方早就不美了。
“这你就不懂了,她喜不喜欢不重要,我的心意最重要。”
不然找什么理由跟人家见上一面呢,她又不是任予晗,可以直接去敲门。
“听上去你的爱很自我。”